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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千秋

新版《緣來是你》是鐵打的帥哥,流水的美女,這期許蘇的搭檔換了一位,高學歷、高顏值,幹的工作是同聲傳譯,整個人雍容大雅,氣質神秘又高端,引得群狼環飼,人人想跟她親近。

週六下午錄《緣來是你》,許蘇明顯比上回投入,玩起遊戲落落大方,能跟女嘉賓嘴對嘴地咬pocky,還連贏其他嘉賓兩局。

錄完節目,許蘇搭了刑鳴的車,跟著他去赴與傅雲憲的飯局。節目錄製時間比預計中長,傅雲憲已經到了。

一見麵,刑鳴先特別誠懇地向傅雲憲解釋遲到原因,再笑言能讓傅大律師忙裏抽閑見上一麵,委實太不容易。麵對這位刑主播,傅雲憲也挺隨和,兩人以前做節目時就見過不少回,此刻熟不拘禮,很有的聊。

許蘇樂得沒人在意自己,這麼高檔的地方,這麼生猛的海鮮,他悶頭吃東西,幾不插話,聽傅雲憲跟刑鳴談案子。

一樁舊案。

原來網上那些傳聞竟是真的,刑鳴的父親曾因強姦、受賄獲刑,最後慘死獄中。

對方的意思顯然是對翻案不死心,傅雲憲問:“虞總知道麼?”

刑鳴坦承:“不知道。”想了想說:“經歷了不少事情,我也明白不少道理,不是非拚個魚死網破不可,但為人子,隻要有一線可能,總想試試。我就問傅律一句,這案子翻案有沒有可能?”

傅雲憲沉默片刻,實話實說,很難。強姦罪本身定罪容易,又不比殺人大案,冤也冤得滿城皆知,再加上十幾年前的舊案,證據早已湮逝,即使受害人主動承認當初是故意誣陷,翻案也近乎不可能。

刑鳴自己點頭,台裏的法製節目就曾報導過一起案子,一位老教師被自己的女學生誣陷強姦,出獄後漫漫上訴四十年,仍然未果。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

往事勾銷了,執著放下了,但總有那麼一絲尖銳的痛意紮在心口,他低頭,撥轉手邊酒杯,不再說話。

傅雲憲自己飲了一口酒,似勸誡也似安慰,道:“不信千秋無定論。”

刑鳴微怔,俄而,慢慢展顏微笑:“是的,不信千秋無定論。”

聊罷父親的舊案,刑鳴繼續下一個話題,說自己這回約傅雲憲的主要目的是想做一期節目,主題關於中國的“腐敗”律師。

所謂腐敗律師,其實是民間自發定義的一類刑辯律師,再通俗點說,就是那些活該腳底長疔、頭上生瘡的混蛋。他們收費高昂,且隻熱衷為貪官奸賈辯護,他們不惜代價、不擇手段,能頻鑽法律空子,替那些貪官奸賈辯護成功。圈內人懂門道,圈外人湊熱鬧,一個“中國十大腐敗律師”的榜單在坊間流傳已久,傅雲憲高居榜首,而排名第二的那位張姓律界大佬就是這回萬源案中裴雪的辯護律師。

但有一個現象頗耐人尋味,不知道算不算“善惡有報,幹坤無私”,截至目前,這民間榜單中,隻剩三位元還活躍在公眾視線,其餘的或已金盆洗手,退居海外,或已因各種罪行身陷囹圄,空度餘年。

“法製節目大多敏感,不被允許過分表現與公檢法對抗的刑辯律師,所以也常給人以中國的刑辯律師徒有其名、毫無作用之感,但事實並非如此。”《東方視界》常常敢言他人之不敢,刑鳴屢次約見傅雲憲,其實就是獲得台裏首肯,被允許製作一期可能與大眾認知大為相悖的節目。他笑笑說,“我很好奇,傅律是怎麼看待別人常說你傅雲憲助紂為虐,隻替有錢的罪人開脫?”

“一個人在未定罪前,都是無辜的。這是美國著名律師丹諾的名言。”傅雲憲對這樣的指控毫不在意,隻覺陳腔濫調,不屑得很,“部級官員、億萬富商還是平民百姓,在我眼中,一視同仁。”

燭臺,鮮花,輕音樂,晚餐氛圍良好,談話仍在繼續,刑鳴說自己做過調查,君漢所給所內律師每一起法律援助案子的額外補貼居全國第一。

這個資料連許蘇都不知道。他自一桌美食間微微抬頭,露出驚訝表情。

刑鳴朝許蘇投去一眼,繼續注視著傅雲憲道:“但你曾在公開場合抨擊過法律援助製度。”

“在我國法援目前主要是行業奉獻,一起刑事案子的政府補貼有時隻有幾百元,還強行與年檢掛鉤。”傅雲憲確實很不認同這個製度的存在,他直截了當地說“應援盡援”根本都是廢話,扶住弱小是國家的責任,而非個人的義務。無償辦案是情分,有償辦案是本分,春蠶到死絲方盡,那不該是律師。

“律師這行的收入,就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尤其刑辯律師,收入普遍較低,寒窗苦讀至法學院畢業,實習轉正之後月收入可能都隻有幾千,一樣有待贍養的父母待照顧的家小,這點錢怎麼生存?”桌上紅酒瓶已經見了底,正巧見一服務生經過,端著一瓶紅酒可能要送去另一桌,傅雲憲招他停下,直接要了他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