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2)

第五十七章 刑鳴

刑鳴主持《緣來是你》的最後一期,2號男嘉賓失聯了。

刑鳴自認不是主持這類節目的最佳人選,節目播出後人氣還湊合,雖不比初播時那種萬人空巷的現象級火爆,但也牢牢佔據同時段節目的收視率前三。他打算依約完成最後一期,然後功成身退。

離正式錄製還有十來分鍾,化妝師正在給他打理髮型。刑鳴跟這期的明星嘉賓共用一間化粧室,那位男星的化妝鏡前瓶罐堆積,琳琅滿目,已經讓自帶的化妝師在他臉上捯飭了兩個小時,尤嫌不夠,還讓對方替他調整眉形,一根一根地雕琢,跟打磨藝術品似的。

刑鳴這邊就簡單多了,他出鏡前一般不上妝,但頭髮必須打理,劉海會顯得人年輕溫和,但主持節目時,刑鳴更喜歡展現自己老成犀利的一麵。

導演推門進來。朝那男星露出一笑,說了兩句奉承話,便扭頭看向刑鳴。他臉色不善,語氣不軟,一句話說,許蘇沒來。

刑鳴倒不覺得奇怪,他也密切關注著已經開庭的蔣振興案,隻說:“傅雲憲律師有個案子剛開庭,他應該不在市內,請假了?”

導演搖頭,嘴唇氣咻咻地翕動:“他昨天下午還打電話說自己提前回來了,保證了一定會來錄節目,結果今天就一聲不吭地放了鴿子,實在太不像話了。”

刑鳴不怎麼緊張地“嗯”了一聲,蜷著手指,輕輕叩擊桌麵。兩年新聞直播節目,突發狀況層出不窮,救場如救火,應變慣了的。

自打許蘇開始錄製《緣來是你》,確實不是每期必到,盡管2號男嘉賓以乖巧俊俏的鄰家弟弟形象深入人心,但許蘇正經心思從來不在節目裏,他也沒趁熱打鐵,把自己的人氣當個事業經營。但以前他若不來錄製,都會事先請假,不會讓導演組如熱鍋上的螞蟻,這麼為難。

導演很生氣,直直杵在刑鳴身後,拉裏拉雜地抱怨,人是他先發掘的,原以為是棵值得栽培的好苗子,結果卻是爛泥糊不上牆,還沒火呢,居然就耍起大牌來了。

刑鳴的手機裏存著許蘇的號碼,聽罷導演抱怨,便朝正替他抹髮膠的化妝師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掏出手機打許蘇的電話。

導演繼續說:“因為要確認今天遊戲環節的腳本,昨天晚上又給他打了電話,忙音了一陣子,然後就關機了,後來一直打一直打,就沒開過機……”

電話果然關機。

刑鳴當機立斷地表示,換人。他手上有幾個相熟的模特,可以隨時趕來救場。

把模特們的聯繫方式給了導演,化妝師問他,還要不要繼續弄髮型。

刑鳴搖頭,抬手招來自己的助理,吩咐他,小金,你去許蘇家跑一趟。

錄節目前所有嘉賓都登記了地址,許蘇租住的地方離明珠園不遠,開車來回也就半小時。助理心道多此一舉,但沒敢多抱怨,刑主播向來說一不二,且對這位2號男嘉賓,似乎比對別人上心。

其實刑鳴與許蘇私下並無深交,除了錄節目時能照一麵,統共也沒見過幾回,但他本能地認定,這小子不至於這麼不靠譜。這事兒換別人興許不會多想,隻當是對方沒責任心,改天遇見批評一頓就算完了,但刑鳴敏銳地覺得蹊蹺。

從某種意義上說,律師和記者都算高危職業。他自己是新聞記者出身,體味過個中辛酸,尤其最艱難那陣子,哪一回跑新聞不是刀頭舐血,隨時可能有去無回。

演播廳內燈光熄滅的那一瞬間,一些不快的記憶掀起鯨波鱷浪。他自己也是被人綁架過的。

《緣來是你》半場錄製結束,趁刑鳴在演播廳外透氣,助理跑來交差了,說問了左右鄰居,幾天前說是去外地開庭,一直到今天,都沒露過麵。

“傅律,是我,刑鳴。”

節目錄製的休息期間,刑鳴給傅雲憲去了一個電話,簡單寒暄兩句之後,就問對方,知不知道許蘇現在人在哪裏?

簡賅交流過後,傅雲憲掛了刑鳴的電話。許霖恰巧從門外進來,當天的庭審已經結束,他來通知傅雲憲晚上律師團在老地方開會。

傅雲憲似乎沒聽見,摁著手機又撥出一個電話。這回接起電話的是蘇安娜,傅雲憲問她許蘇回沒回家,有沒有跟她聯繫。

蘇安娜估計有個夢想,死也要死在麻桌上,她這兩天手氣出奇地順,幾乎百贏不輸,這會兒她仍要上戰場,若是別人的電話早不耐煩地又掛了。她告訴傅雲憲自己接了個詐騙電話,說綁了她兒子,可惜普通話不過關,一聽就是G省那邊的口音,蘇安娜洋洋得意,聲音抑揚頓挫,誇張得聲帶直抖:“哪有南方那邊的黑社會專門跑來這裏綁人,想騙老娘,門兒也沒有!”

傅雲憲陷入了短時間的沉默,最後說了聲,知道了。收了線。

掛了電話的蘇安娜仍沒察覺出絲毫異樣,她一摸新做的髮型,一步三扭地趕赴牌場,何其快哉。

見傅雲憲立在那裏,垂著眼睛似在思考,許霖不禁出聲提醒:“老師,律師們還等著呢。”

聽見許霖一聲喚,傅雲憲才緩緩抬頭看著他,沉聲道:“許蘇被人綁了。”

他像說一件尋常事情,神情坦然,聲線平穩,但四目相接時許霖的心還是咯噔響了一下,不對視不打緊,傅雲憲的目光像極了刀,還是刃邊森森,殺氣騰騰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