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3)

第七十五章 大禍(上)

傅雲憲辦過的案子難以計數,絕大多數收尾都很利索,但百密終有一疏,唐奕川不信他真能把自己摘得這麼幹淨。國家現在要打黑要反腐,從這類官司裏尋找傅雲憲的漏洞最為合適,然而傅雲憲看著驕狂剛愎,實則粗中有細,他已經不接這樣的官司了,或者說,他已經不再以那種遊走於法律邊緣的灰色手段來達到成功辯護的目的了。唐奕川有個不甚好的預感,可能過不了多久,這人就會帶著他喜歡的那個許蘇去往國外,瀟灑度完餘生。

可能是棕櫚繁密、陽光充沛的南美,可能是古跡遍佈、氣候怡人的歐洲,當然也有可能是美國。

他與洪銳相識相戀於美國。

憑什麼。

人生最糾結莫過於這三個字。它讓人不甘,不忿,不滿足,它像網子一樣把人死死困在裏頭。憑什麼洪銳年紀輕輕枉死獄中,憑什麼始作俑者胡石銀與傅雲憲卻一個挨著一個逍遙法外,洪翎年少心寬,可以選擇放棄與原諒,但他沒有這樣宏闊的境界。

唐奕川自己也明白,他這背景到了副廳已經接近極限,再往上爬估計就不那麼容易了,即便真有那麼一天,那個時候的傅雲憲隻怕早就離開了律師行業。他目前靠自己的能力扳不倒傅雲憲,也不能在薑書記麵前表現得太過心急,因為“官派律師”四個字並非空穴來風,至少薑書記對傅雲憲的印象可謂相當不錯,他不止一次表示,傅雲憲既有能力又有遠見,不像一般的刑辯律師隻會給國家添亂。

現在這個時候,是最好的機會,也可能是僅有的機會。洪翎沒白留在傅雲憲的身邊,他從賀曉璞那裏得來一個相當重要的訊息,傅雲憲曾經辦的一個官員濫用職權與受賄的案子就有問題。

可由傅雲憲經手的這類案子多如牛毛,他一時很難查清楚。洪翎這小子連人帶心的都被收服了,再不肯透露更多資訊,他隻能另闢蹊徑,找別的法子。

唐奕川從窗簾的縫隙望出去,看見傅玉致在他家樓下徘徊,停留了約莫四十分鍾,估計以為他不在家,又走了。他把傅玉致的號碼拉黑了,對方估計也真的疲了,放棄了這種無休無止的電話騷擾,直接上門堵人。

傅玉致敲了兩回門,一回唐奕川不在,一回他沒出聲。

唐奕川在家時一般不開窗,也不拉開窗簾,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的,他有點懼怕陽光。那種特別強烈、招搖甚至毫不害臊的光亮與熱度,他招架不了。他的住處比殯儀館還荒蕪寒冷,一點活人的生機都沒有,唐奕川對此毫不介意,可能他本身就有點自虐傾向,他偶爾會想,我一個人爛在裏頭就夠了。

望著傅玉致離去的背影,唐奕川給許蘇打了電話。

這會兒許蘇正跟白默在一塊兒逛超市。

買衛生巾。

白默從香港帶回一個嫩模來拍廣告,順便開了間房,想快活快活,哪想到對方生理期突然造訪,他隻能提上褲子,出來給人姑娘買東西,碰巧酒店離何祖平的律所很近,就把許蘇喊出來一起吃個午飯。

白默落落大方,臉不紅心不跳,拿起一包“加長夜用”便把臉湊向一旁一位老阿姨,問她,大姐,這個墊屁股漏不漏啊?

老阿姨拿著兩包紙巾正在認真比價,一副沉思的模樣,冷不防被身邊小夥兒嚇了一跳,又看對方打扮得像隻炸了毛的山雞,特別張揚花哨不正經,便踩著小碎步篤篤而去,罵了一句:“下流。”

“嘿!”白默不惱反笑,連著扔了兩包加長夜用進購物車裏,回頭看了許蘇一眼,“想什麼呢?”

許蘇也在沉思,一臉心不在焉,就差托著下巴拷貝思想者了,白默搡他一胳膊,問:“你鄰居說你有陣子沒回家了,家門口都落了一層灰了,你現在住哪兒?搬家了也不告訴我。”

“你以前說……”白婧說的事情他得求證一下。盡管他對白婧早沒了那方麵的意思,但讓一個男人坦蕩回憶被戴綠帽的經歷還是頗為困難,許蘇吞吞吐吐,“你以前說你妹妹跟我那室友……是你親眼看見了嗎?”

“哪個室友啊?”白默早忘了。

“龐聖楠。特別有錢的那個,當初在學校就開保時捷,現在已經算是大律師了。”

白默翻著眼兒回憶了一下,拖長個尾音說:“哦,他啊。”

“你親眼看見了?”

“對啊,親眼看見了。”

“怎麼看見的?捉姦在床了?”

“那倒沒有,”時間太久遠了,白默使勁想了想,“反正我親眼看見他老給我妹買東西,六位數的包啊,沒睡過能這麼大方?”

“你個當哥哥的……你你……“許蘇幾乎吐血,噎了半晌才說,“你知不知道你妹現在的情況?”

“你都彎成這樣了還惦記她幹嘛?”白默一點沒覺得自己當初不靠譜,反倒一股腦地把責任都推白婧身上,“我妹那人打小就不靠譜,她現在算是混出點小名氣了,但跟得了瘋狗病似的,逮誰咬誰,說發作就發作。誰不知道這個圈兒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還不是她死活非要進去。我跟你說,你就看著吧,她早晚得闖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