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驚雷
許蘇對白婧早已心如止水,卻架不住那點舊日回憶蠢蠢欲動,那全是關乎顧天鳳的。
出了地鐵站,先找超市買東西。麵對琳琅滿目的貨架,許蘇試圖回憶起顧天鳳的喜好,喜歡吃什麼穿什麼用什麼,卻發現對此一無所知,隻記得對方待自己的好。
十月懷胎重,三生報答輕,許蘇被這些舊理綁得死死的,對親媽蘇安娜是這樣,對“比親媽還親”的顧天鳳更覺應該如此。
許蘇隨意拿了一些包裝精美的營養品,又往其中一個禮盒裏塞了五千塊錢現金,他既覺得高興,也感到惋惜,如今顧天鳳的兒女都混出了名堂,該是什麼都不缺了。
摁響門鈴的那一瞬間,百感交集,洶湧而來,許蘇強忍心中酸意,抬手抹了把眼睛。
說好的一家五口團圓飯,結果四口人安安靜靜第坐在飯桌上等白婧,白婧卻遲遲沒有回來,消息也不來一個,打她手機,直接關機。
白默不耐煩了:“菜都涼了,別等了,死丫頭又不知道上哪兒混去了,肯定回不來了!”
一桌好菜,葷素俱全,既有濃油赤醬,也有吃口清淡的。許蘇局促地坐在桌前,都是他小時候愛吃的菜。
顧天鳳確實生病了,發現時已是淋巴癌晚期,理論上還能治癒,實情卻不容樂觀。然而顧天鳳天性豁達,經歷半生風浪,不覺得癌症是多大的事情,人雖瘦了不少,精神瞧著倒還好。
家裏雖請了阿姨,但這桌菜全是顧天鳳親手做的,她替許蘇夾了一隻蜜汁醬鴨腿,笑笑說,自己勞碌命,閑不下來。
白爸爸嗜酒,上了年紀以後就常犯迷糊,他還管許蘇叫“女婿”,問他什麼時候娶自己的女兒過門。
許蘇一臉尷尬,不知怎麼回話,倒是一旁的白默替他解了圍:“都分手多少年了,你閨女眼比天高,沒這福氣。”
顧天鳳問許蘇現在有沒有物件。
“有……算有吧……”許蘇低著頭,不敢直視顧天鳳的眼睛,結結巴巴。
白默估摸著是餓死鬼投的胎,四個人裏數他動筷子最頻。他滿嘴皆是鴨肉,咧著一張油汪汪的嘴,不耐煩地瞥他媽一眼:“別問了,就算沒有也跟咱家沒緣分。”
顧天鳳說:“小姑娘人怎麼樣?也別盡找漂亮的,關鍵還是人品要好。”
許蘇說:“不是小姑娘。”
顧天鳳沒往那方麵想,還當是許蘇找了個年紀比較大的,笑笑說:“年紀大也沒關係,看看那些明星,不都流行‘姐弟戀’麼。”
許蘇囁嚅一下:“也不是……姐弟戀。”
顧天鳳問:“那是……”
“費那麼大勁,照實說不就得了!”見許蘇遲遲不動筷子,也不肯吐露實情,白默啃幹淨了自己碗裏的一隻鴨腿,又去許蘇碗裏夾走了他的,他邊啃鴨腿邊對自己親媽說,“他對象不是女的,是男人。”
顧天鳳一下沉默了。這種老一輩人對待同性戀者的態度,許蘇早有所料。
白爸爸是真糊塗,前說後忘記,樂嗬嗬地舉著白酒盅,要跟未來女婿喝一杯。
許蘇自白爸爸手裏接過酒盅,仰頭一飲而盡,他擱下酒杯,向顧天鳳承認:“是男人,我的愛人是男人。”
好好的孩子呼啦一下就彎了,顧天鳳當他為情所傷,才會踏上歧途,有點心疼地問:“跟小婧有沒有關係?”
許蘇斬釘截鐵地搖頭:“沒有。”
顧天鳳想了想,又說:“那是不是因為你媽媽。”
許蘇也搖頭:“不是。”
顧天鳳還問:“他對你好不好?”
許蘇重重點頭:“特別好。”
顧天鳳繼續問:“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白默嫌親媽囉嗦,忍無可忍地插嘴道:“大律師,特別牛逼特別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