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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北方

白婧一審判了無期之後,傅雲憲就不再繼續擔任黃家的代理律師,白默又找了一名律師準備上訴,對方還算有把握,起訴指控的罪名雖不會變更,但量刑上可能有很大程度的改變。

顧天鳳死後,白默終於再次主動去見了許蘇。他坐著一輛紅色拖拉機進了村,一眼就看見許蘇蹲在地上啃玉米饃饃,臉還是那樣,跟赤地千裏間唯一一朵玫瑰似的,格外鮮妍嬌豔,但姿態相當難看,活脫脫一個饑餓的民工。

“你是風兒我是沙”沒想像的浪漫,剛起過風,天是黃的,地是黃的,手中的饃饃是黃的,就連許蘇身上的西裝也披著一層細沙,黃的。

許蘇抬頭看見白默,一臉驚訝:“你怎麼來了?”

白默眼淚唰就下來了。

他二話不說就下了車,拍掉許蘇手上的饃饃,推他上車。

“哎?哎?幹嘛,幹嘛呀?”許蘇不肯跟他走,還強,“我剛見過當事人家屬,沒吃飯呢。”

“別幹了,”白默橫他一眼,劈頭蓋臉地罵,“有病吧你,在這兒找什麼虐啊,快跟我回去!”

白默手勁很大,抓緊了他就不撒手,久違的糙熱的觸感令許蘇鼻子猛地一酸:“你不怪我了?”

“這事兒怎麼說呢?”白默停下腳步,扭頭看著許蘇,歎氣道,“我媽剛死那會兒我真的挺怪你的,可回頭再想想,其實不能賴你,得賴那死丫頭,年紀輕輕地不學好,學人家吸什麼毒?!”

許蘇紅著眼睛,一眼不眨地看著白默,忽然一抬手腕,朝他肩膀猛拍一下:“媽的,你這想想的時間夠長的啊!”

開拖拉機的老爹枯皮鶴髮,但卻有顆年輕人的心,把拖拉機開得跟大奔似的,耀武揚威,風馳電掣。許蘇與白默一開口就灌進一嘴的沙,但沙子堵不住兩張話多的嘴,兩人久沒見麵了,聊得挺熱絡。

“日子過得真快啊,你這一走都有大半年了吧。”

“半年了?”每天隻忙案子看材料,日子過得稀裏糊塗,許蘇半晌才意識到,還真是夠久的。

“聽說法援律師辦一件案子才兩三百塊錢,你瘋了吧你。”

“我拿到律師證了,如果不是在這大西北,一定沒那麼快。”許蘇沒覺得自己瘋,相反覺得這樣的生活相當不錯,他拍了拍西裝上的塵土,又正了正自己的領帶,得意得像晾曬尾巴的小孔雀,“以後不準叫我名字,要叫許律,聽見沒有?”

“行唄,我不光叫你許律,我還管你叫許爺,叫許大律師,”白默睨他一眼,“我問問你,那位傅大律師就沒來找過你?”

“沒有,我還沒決定原諒他呢。”許蘇垂下頭,方才那點驕傲勁兒全泄沒了,其實心裏想說的是,他怕是也沒決定原諒我。

“神經病!”白默揮手又打,差點一巴掌把許蘇呼到拖拉機底下去,“我媽的親兒子都原諒你了,你個外人還計較什麼?真以為你是我們白家的女婿了?”

許蘇沒說話,看著眼前風卷黃沙的奇景,悄悄伸手去摸衣兜。他摸到一枚的紅銅青金的小佛像,是他當初送給傅雲憲的那枚。離開S市前,他在街上偶遇了溫榆金庭的阿姨,是不是偶遇也不好說,反正阿姨把這個佛像和幾枚佛珠交給了他,說是打掃時撿到的。許蘇便將它們穿了條銀鏈子踹在兜裏,一直帶在身邊。

經歷了這場大劫之後,白默就想開了,人貴有一顆無爭的心,他暫緩了自己的經紀人事業,閑來無事就留在了大西北,陪老友吃苦,看雲卷雲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