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小半年,不覺又是年終。
鬱爸爸上午到家,看李淑蘭已經把各樣東西都歸置得利利落落,屋子院子都收拾得整整齊齊,想著老婆一人忙裏忙外,他有些愧疚:“那麼著急做什麼,等我回來了再收拾也不遲。”
“鋪子放假就關上了,要開學才開,我放假也沒什麼事,再說姐姐也帶著孩子們過來幫忙了,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李淑蘭接下他手裏的大包小包,又說:“我給你買了新衣服,快過來穿穿,看看大小合適不合適。”
依依抱著奶瓶趴在一堆小人書當中,見鬱福進來了,抬頭衝他眯眯笑。
“依依還喝奶粉嗎?”鬱福問李淑蘭。
“不是,她爺爺見她愛喝牛奶,夏天放著怕壞掉,天冷下了小牛犢後,一氣兒給拿回來十幾斤,現在都在外麵凍著呢。書是建中送來給她玩的,一套《三國演義》一百多本,現在一大半都在咱家呢。”李淑蘭幫著鬱福脫去外麵的外套,換上新買的夾克衫。
拉平了衣服上的褶皺,圍著看了看,她又擔心道:“是不是有些短了?我挑的還是最大的那一件,你看行嗎?”
“夾克都是這樣,袖子倒不短,就是鬆緊有點緊,估計春天裏麵穿上毛衣就正好了。”鬱福拉了拉衣服的底邊道。
“到時候穿上牛仔褲,戴上墨鏡,就更時髦了!”依依笑道。大約是小鎮消息比較閉塞吧,街上人們穿衣的品味看上去實在不咋的。貌似曾經流行過這樣的搭配……
“好了,快脫下來吧,褲子是去裁縫鋪做的,都等著家裏衣服的尺寸,也不用試了,依依奶奶剛才過來,說爺爺和三叔中午回來,叫我們一起到她家吃飯去。”李淑蘭道,把脫下的夾克疊起來,小心地放到櫃子裏去。
依依丟開奶瓶,把散落的書攏起來,轉身去拿自己的絨線帽子和小手套。
“對了,再往爐子裏放兩塊大一點的煤,小心呆會兒回來家裏冷。”李淑蘭又叮囑鬱福,看依依正正掰扯著扣著外套上的扣子,她便利落地給她的大紅條絨小棉鞋係上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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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已經停在了大門口,還是見過的那匹瘦馬,從鼻子裏呼呼往外噴著熱氣,依依想著這麼大冷的天,它這麼低的脂肪含量,居然還能拉車跑上這麼一段距離,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鬱爺爺和三叔看來剛進門,脫下的羊皮襖和帽子放在一邊,眉上發際都掛著細碎的白色霜花,還有剛融化的幾滴小水珠,更顯風霜。
二叔看來不在家,鬱四叔拿著鋥亮的鋁茶壺給兩人倒奶茶,穿著紅毛衣的小麥和小米坐在炕頭上翻花繩,小麥撐著繩子,抽空就看向這邊的父兄們。
火爐上鐵鍋裏的水發出響聲,鬱奶奶過去揭起鍋蓋一看,已經滾開了,她回身去端餃子,李淑蘭忙洗手過來幫忙。
小米沒有接好花繩,標準的菱形磚圖案,換手就成了一團亂麻,她就把繩子丟在一旁,和姐姐過來同眾人一起說話。
不多時,餃子便煮好了,熱騰騰圓滾滾香噴噴,拎著幾條凍魚的鬱二叔這時進了門,眾人呼啦啦圍坐在炕上,加上站在地上忙碌的李淑蘭和鬱奶奶,依依數了數正好十人,算得上是一大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