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電給我！”許建中低喝。
許建國忙把手電筒遞給哥哥，他接過來，走近張美娣和許功立分居以後住著的那間屋子。
被褥鋪得好好的，人卻不在。
他探手進去，被窩涼涼的，沒有一絲熱氣。
轉身走出來，手電筒的光束打在地上，圓形的光圈之中，他清楚地看到幾滴血跡，略微幹涸，正通向父母臥室那扇緊閉的房門。
許建國驚呼一聲，又飛快的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我去叫舅舅和舅媽，你現在在這兒呆著，要是害怕就到院子裏去等。”許建中說完便向外走去。
“等等。”許建國把腳上的拖鞋踢到他腳邊：“穿上吧。”
他點點頭，穿上那雙帶著體溫的拖鞋，拿起門邊小窗台上的鑰匙，推門走了出去。
夜空如寐，繁星閃閃發亮，一鉤冷月斜吊在半空之中。
他打開門鎖，吱呀推開大門，撒腿便跑了出去。
腳下的沙子不複白日裏的灼熱，變得寒涼無比，冷氣直往身體裏麵鑽，他一腳淺一腳深，跑到鬱家大門前，一摸摸到正中間的鐵鎖，他稍稍後退，然後縱身一躍，扒著欄杆就爬了上去。
鬱家的大門時鋼筋焊成的，有橫有豎，中間還接連排著幾個圓環，對於他這樣的身手，爬起來並不困難，隻是上方的鋼筋因年久變得稀疏支離，李淑蘭怕有人鑽進來，就細細密密地纏了好些鐵絲上去，務必連一隻麻雀都穿不過這網去。
“嘶！”他倒吸一口氣，卻也顧不得腳上的疼痛，幾下便翻越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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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別勝新婚。鬱福和李淑蘭數日不見，這一見，怎不輕憐蜜愛粘膩纏綿。才做過一番熱身運動，此刻兩人已經躺下，隻是還沒睡瓷實，聽到“篤篤”敲玻璃的聲音，李淑蘭揭起窗簾，依稀辨出是許建中，忙推醒打著呼的鬱福：“快起來！建中這麼晚來找，準是出了什麼事！”
鬱福被叫醒，夫妻兩個披衣而起，略微收拾就走了出去。
就著稀薄的月光，李淑蘭看見許建中光著一隻腳，拉著鬱福的手也在不停地顫抖。
雖然已經足夠冷靜，可是再怎麼成熟，滿打滿算，今年他也隻有十四歲，還是虛歲。
這樣的表現，已經是很難得的了。
撞進屋去拉開燈，滿室大亮。
張美娣倒在地上，抱著肚子蜷成個扭曲而怪異的姿勢，身體卻安靜地一動也不動，就像是一尊人偶，她的眼睛被頭發遮住，臉色青白，嘴角湧出血色的泡沫來。
許功立歪坐在她身邊，也是動也不動。
腦子裏“嗡”的一聲，李淑蘭就撲上去撕扯許功立，又抓又撓：“你要害死她才甘心，是不是？”
許功立低垂著頭，木雕泥塑般，對她的抓打沒有絲毫反應。
“你說話！說話啊！”李淑蘭邊打邊哭。
還是鬱福拉住了她，握住她直往外掙的雙手，提醒她：“先送姐姐去醫院，別的往後再說。”
聽鬱福這樣說，她才放棄了立時就抓他個滿臉花，吸吸鼻子，慢慢安靜了下來。
兩個男孩站在門邊，許建中看著他們，呆若木雞，大腦裏一片空白，他身邊的許建國嚇得忘了哭，也隨哥哥呆呆站著。
“快！我叫救護車去，你們先扶姐姐躺下來。”鬱福吩咐道。
李淑蘭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落在張美娣的臉上，又迅速濺了開去，她揮手叫過兩個男孩，合力扶著張美娣小心地躺下。
然後，三人緊靠在一起，靜等暗夜裏救護車嗚嗚的鳴叫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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