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兒議論了一陣,又情不自禁朝二華子身旁放著的一大袋麵粉看去。

坐車頭、一口黃牙的人感歎,“華子你們家最近可真是不錯啊,又是吃肉又是吃麵的。”

聽出他話裏的酸味兒,二華子忙否認,“牛耿叔,我可沒吃到肉,這麵也是給我娘買的,我就是個跑腿的。”

牛耿叔聽得心裏好受了一些,拍了下腦門,“對了對了,差點忘了你和你爹娘分家了,哎呀!你這分得真不是時候,要不然那些吃的都有你一份。”

二華子低頭看了一眼靠著自己睡著的小靈寶,心頭湧上一股後悔,“誰說不是呢?當初不該分家的!”

之後幾天,大家閑聊時總忍不住議論著薑家的事情,說薑家最近都在吃白麵,前天吃的是手擀麵,昨天吃的是麵疙瘩湯,今天那靈寶娘做了烙餅,味兒老香老香了。

“哪來的麵粉啊?黑市買的?黑市白麵票可比大米票貴啊,我記得白麵票要三毛,大米票隻要兩毛。”

“不是黑市買的,我聽說二華子遇到知青還是誰,反正那一大袋麵粉沒花多少錢,老劃算了。”

林家,林老太聽了隔壁王嬸的話,心裏發酸,氣得把滿是泥的葛根往水盆裏用力一丟。

“你說那沈素娥的命咋那麼好呢?哪像我?這麼大年紀了還要在廚房裏洗這些東西!”她雙手凍得通紅,這會兒感覺又冷又癢,“我這手都快凍爛了。”

王嬸往周圍看了看,“你媳婦兒呢?去挑糞水啦?”

“是啊,李隊長當著全村人的麵罰她挑糞,她能不去嗎?現在我見了她都得躲著,渾身屎味兒,臭死了!我上輩子不曉得造了啥孽,娶了這麼個兒媳婦兒進門。”

她這話被正巧走進門的劉大美聽見了。

“娘,”將扁擔往地上用力一丟,她大聲說,“我挑糞也是有工分的,雖然少了一半,但總比沒有強吧?”

被兒媳婦兒厲聲嗆了一句,林老太氣得劈頭蓋臉罵道:“你凶啥子凶啊?你還好意思朝我吼……”

“你和王嬸背地罵我,還要我笑嘻嘻地當沒聽見啊?我可不是那種受人欺負的性子!”

林老太氣得心髒“突突”地跳,她捂著胸口,“誰、誰欺負你啊?誰敢欺負你啊?我這哪是娶了兒媳婦兒啊,分明是娶了個菩薩進門,我得燒高香供著你!”

“我每天一大早出門,挑糞快要累死了,回來還要照顧大丫,娘你不心疼我就算了,還嫌我髒嫌我臭,我想挑糞嗎?還不是被靈寶那個災星害的!”劉大美氣憤道。

“你可得了吧,少在那胡說八道了!”林老太說,“那靈寶是災星?分明就是福星!”

一旁王嬸忍不住說:“我也覺得靈寶是福星,自從東子娘撿到她,啥好事兒都被薑家人趕上了。”

之後她又絮絮叨叨說了薑家人吃麵的事兒,“你說這年底咱們村誰家能吃上白麵啊?也就薑家那一戶了!

哎,說起來,之前東子爹癱瘓在床上,一家五個兒子,那老大老二娶媳婦兒花光了錢,他們家算全村最窮的了,老三年初相了幾個姑娘,沒一個姑娘肯嫁他,嫌他家窮。

如今風水輪流轉,那東子爹突然就能跑能跳了,成天的不是吃肉就是吃麵,誰不羨慕薑家啊?”

壓低聲音說完一長串話,王嬸神神秘秘道:“非要說這些好事兒和靈寶那小娃娃沒關係,我才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