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阿妹仔細瞧了瞧,沈盈夏一副明明雲裏霧裏卻在努力理解的表情,瞬間和前世代課時班裏那些眼神清澈而愚蠢的大學生重疊了起來。
其實若是在現代,她們現在正是應該在校園裏懵懂地感受情竇初開的酸甜苦辣鹹的時候啊!
錢阿妹和她那個渣男前夫常遠山就是校園戀愛,隻不過常遠山畢業之後直接轉行,幹起了提成豐厚的保險;而錢阿妹則選擇繼續深造。
錢阿妹的奶奶是得腦部疾病走的,走前約莫有兩年的時間,腦子都是渾渾噩噩的。你要是問她中午吃了什麼,她甚至都想不起來吃沒吃午飯。但你要是問她三四十年前的事兒,她能繪聲繪色地把來龍去脈都講給你聽,一點兒細節都不落的那種。
不過,偶爾也有清醒的時候。每到這個時候,她總是背著人抹眼淚,心裏內疚得很,總覺得自己給孩子們添麻煩了,自己還不如走了算了。
錢阿妹很心疼她,時常勸她,不要想太多,心情好了,身體就好得快。
老年人年紀大,起夜頻繁,一沒留神便在衛生間摔了個骨折。所幸當時錢阿妹在家,聽見響動,立刻叫了救護車,深夜送到醫院進行搶救。
拍了片子後,醫生說,髖骨受傷情況嚴重,必須做手術。老太太年紀大了,這是全麻的大手術,家屬提前要有個心理準備。
老太太是個有福氣的,手術台上熬了下來,隻是腦子糊塗的時間越來越長,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
那時候,錢阿妹要留在醫院幫忙照顧奶奶。醫學生和其他專業的不同,他們的職業與生死息息相關。為了不讓錢阿妹落下課程,常遠山就主動幫忙把課堂筆記送過去給她複習。
常遠山除了有副好皮囊,字兒也寫得非常好看。年輕俊朗的少年,總是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的,不僅會打籃球,字兒也寫得好看。
除了錢阿妹,學校裏還有不少女孩子傾慕於他,可這樣好的一個人,獨獨對錢阿妹上心。
這叫看了那麼多本純情少女戀愛故事,懷有細膩少女心思的錢阿妹,如何能不動心?
常遠山來醫院送筆記,一般是在走廊裏遞給錢阿妹,從沒進過病房。可那一次,錢阿妹當時在病房裏給奶奶剝橘子吃,醫院不能大聲說話,尤其是這種老年人多的病房區域,所以常遠山隻好進了病房。
她奶奶一見常遠山就說,這是個愛錢如命的,說錢阿妹拿不住他,會被他欺負的。奶奶掙紮得厲害,非要起身拿掃帚趕他走。當時奶奶住的是多人病房,其他老年人也都是頭一次見她奶奶那麼激動。
錢阿妹也嚇了一跳,趕緊安撫,可一點兒用都沒有。
奶奶雙眼通紅地瞪著常遠山,大聲尖叫。做完手術沒多久的她,也不知哪兒生出來的力氣,一把將錢阿妹拽在身後,像極了張開翅膀拚命護崽的老母雞。
常遠山也是學醫的,見狀不想再刺激老人,趕緊退了幾步出了病房,錢阿妹的奶奶這才平靜下來。
錢阿妹和常遠山剛在一起,正是情濃的時候,隻當是奶奶說胡話,不僅沒當真,還跟常遠山道歉,讓他體諒一下奶奶的情況。
那時候的常遠山能忍會裝,哈哈一笑,便把這事兒掀過去了。她當時還覺得,常遠山很大度。
這會子想起來,她懊悔極了。奶奶就是那天夜裏走的。所以當時奶奶可能是回光返照,她是清醒的!直到生命的最後一程,她都還在想把最疼愛的孫女拉出火坑。
錢阿妹戴上口罩,咬緊牙關,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片刻之後,眼圈的紅退去,她才對沈盈夏說:“你去問問顧傾之那邊問問有沒有可以幫忙的吧!他什麼都管,事兒比較多。我這邊暫時不用幫忙。”
“好嘞!”沈盈夏像隻聽話的小羔羊,抱緊了竹簡,乖巧地向顧傾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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