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這兒!”錢阿妹條件反射般地舉起手,像個積極回答問題的好學生。
這可不能怪她,老村長和她前世研究生時期的導師,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唉……”老村長感歎,像是鼓足了勇氣才能開口。
這一回,他毫無隱瞞。他未曾向沈盈夏提及的,其實是關於秘藥,以及守衛者的事情。
這,是她內心不願碰觸的一塊傷疤,日日夜夜流著血,至今未能愈合。
他有五個兒子,分別娶了新婦,誕下了孩兒,除了老四家是個女娃,其他家生的全是兒郎。
原本他們共同守衛著秘藥,他身上的丹毒雖不重,但因無藥可治,曠日彌久,便被拖得越來越嚴重。
不過,子孫滿堂,家庭和睦,他也沒什麼好牽掛的。
正在這個時候,阿父派遣的使者到了。
他們帶來的,除了之前說過的太歲大人和給前朝皇帝的那丸秘藥,其實還有一粒種子,以及用木箱裝著的息壤。
這顆種子,養護得宜的話,便能長成神草,名喚“化形草”。
顧名思義,這種神草具有助人化形之奇效,但生長條件十分難得。
隻有將其種在息壤上,它才能成熟。而且成熟後要立刻使用,否則它就會枯萎,失去效力。
阿父雖在萬裏之外建立了自己的國度,但始終憂心剩餘秘藥的下落。
說來也巧,竟叫他真的尋到了將這些隱患消除的辦法。
使者將解決辦法告知了村長,並且叮囑村長好好照料這顆種子,才出發前去都城。
原本來的使者共計十四名,給皇帝送回秘藥後便會返程,舉行祭祀儀式。
前朝皇帝通過使者得知,徐福已在海外之地建立了新的王國,送來的秘藥也僅有一顆。
隻有一顆便意味著,勝敗在此一舉。他不能找人試藥,但萬一這一顆並非長生不老仙丹,而是毒藥呢?
徐福利用的正是“帝心多疑”這一點。
在他看來,隻有讓皇帝有所忌憚,對徐福有所求,使者和他新建立的國家才能求得一線生機。
皇帝龍顏大怒,大發雷霆。令徐福沒想到的是,使者還是沒能保住命。
皇帝對徐福失去了信任,所謂疑人不用,就是如此。
徐福使這種小把戲,就想要挾他?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前朝皇帝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啊,怎能容忍此事發生呢?
村長眼看神草一日日長大,使者卻仍未歸來。
村長心知不妙,花錢找進都城的鏢師打聽消息,這才知道使者均被當街車裂。
據說行刑之後,滿地是血,碎屍塊撒落得到處都是,場麵慘不忍睹。
之前,關於皇帝及其國策,都城原本有些不一樣的聲音甚囂塵上。因為這件事,大家都噤若寒蟬。
朝野重又歸於寂靜,隻能聽到前朝皇帝自己的聲音了。
村長急得一夜白頭。
當再次看到滿堂的兒孫時,他才意識到:
萬事皆有定數。上天早就將一切都安排好了。
但此事,並非他自己願意犧牲就可以完成的。
所以他將家人召集起來,將想法同他們說了,那就是:
祭祀需要九個兒郎,以及五名與兒郎們血脈相連的巫女。他們要代替使者,將祭祀儀式完成。
他想糾正,阿父和他共同犯下的錯誤。
村長一直以為,當晚喜兒雖在現場,但年紀很小,應該什麼都不記得。
但他不知道的是,不知為何,喜兒一直記得那晚發生的一切:
昏暗的油燈,濕熱的空氣,阿母的啜泣,嬸娘們的埋怨,以及阿父和叔伯們的決絕。
隻不過,喜兒是個早慧的孩子。她懂得體諒大父,也明白此事必須有人來做。
因此,為了不讓大父愧疚,她一直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但孩童真正能不動聲色的,又有幾個呢?
故而在大父眼裏,她一直是個內斂的女娘,不愛談笑。
可大父忘了,在同父母分別之前,她明明是個會拉住人不斷問“為什麼”的活潑女娃。
錢阿妹這才意識到石壁上壁畫畫的正是村長拉著喜兒,送別自己的親人。
她忍不住插嘴問了一句:“是不是還有一個嬰孩?”
“你怎麼知曉?”村長又自己回過味兒來,“你拿到息壤了吧?”
“是裝在木箱裏的黑土嗎?”
“正是。”村長點頭,“你是不是還見到五個女娘?”
“是啊,她們像仙子一般,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錢阿妹有些疑惑。
村長再次點頭:“那就是我五個兒子的新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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