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著紡線車和織布機的大屋,密密鋪滿了柴火,根本沒有下腳之地。放置棉花包的庫房則被柴火繞了一圈。兩間屋子隻消一個火把便會瞬間被點燃。

這一圈細細看下來,孫族老饒是剛來,也猜出了一二。每到一處,他便猜一回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

一圈看下來,那本就皺紋密布的腦門都有些發紅了。

“女公子,您且先稍坐片刻。待我先問問這兩個老不羞的。”孫族老是又羞又憤。

沈盈夏應了一聲,便回到桌案後坐下。

賊人中,除了那匪徒二當家,毫無疑問,孫全是孫家村的人。

劉翠花雖然姓劉,但夫家姓孫,且嫁來多年,還生下了孫傲、孫嬌嬌二人。她如今也得算是孫家的人。

孫族老處置孫家人,是理所應當的。這二分薄麵沈盈夏是該給的。

再說了,孫族老先前收了沈盈夏不少紅封,總要做些事的。

孫族老年紀雖大,但每天還在堅持做些農活,身板很是硬朗。他先是靠近孫全,一巴掌就甩在了孫全的臉上:“你糊塗啊!”

孫全同孫族老的關係瞧著很是深厚。這般挨了一巴掌,孫全都沒有吱聲,梗著脖子,臉憋得通紅。

“你如今怎成了這個模樣了?你叫我如何同你早逝的父母交代?你小時候那般機靈!我先前是怎麼同你說的?”孫族老的聲音裏滿是痛心。

“您說,沈娘子做的事是對村裏人好的,叫我忍耐……”

孫族老聽了這話更是生氣,又是一巴掌:“你還記得?!記得,你今日還這樣做?那賊人究竟拿什麼蠱惑你了?啊?”

這下好了,兩邊臉各有一個巴掌印,對稱起來了。

“他說給了我二十兩……”孫全倒是老實。

“二十兩?二十兩,你就幹下這般蠢事?”孫族老氣極,一腳踹上去。

孫全似乎也是忍耐到了極點,終於爆發了:“我家阿瑤眼看著就到了出閣的年紀了!養了這麼些年,一直好好的!

“這沈娘子一來,辦了個什麼勞什子的學堂,阿瑤去念了沒幾天便瞧不上木匠家的小兒子了!

“你說說,阿叔,你說說,我聘禮早都收了的啊?你讓我拿什麼去填這個窟窿?”

孫全的語氣雖然激烈,但還保持著跪著的姿勢,沒有起身還手。

沈盈夏喝著茶,一派雲淡風輕,但卻悄悄密切注意著孫族老和孫全之間的互動。

孫族老雖然打得凶,動靜大,卻一句沒提報官將孫全押去衙門之事。

令沈盈夏驚訝的是,孫全動手的原因竟如此簡單,居然隻是為了銀錢。

沈盈夏冷笑了一聲,原以為這孫全是個心疼自己孩子的,還是將他看得過高了。

孫族老瞧著像是全身心投入在教訓後輩之上,眼角餘光其實也在注意著沈盈夏的表現。

沈盈夏的這聲冷笑,他並沒有錯過。

“錢,錢,錢!你隻知道錢!沒錢可以掙!但你將女公子的作坊燒了,毀的可是全村人掙錢的門路!”孫族老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