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過手去攥住那方帕子,手不住的在抖,甚至連聲音都發顫:“怎麼……又發作了。”
陸淺已沒了力氣,不經意的瞥見他的那雙古潭般深邃的雙眸已經浪潮迭起,頓了一頓,搖搖頭,什麼都不說。
“那……三哥,他知道嗎?”唇間幽幽的飄落這一行字,很久之前就想問的話,你能回答我嗎?
陸淺深吸一口氣,冰寒的空氣嗆得鼻子有些疼,轉過眼去不看他,但是輕聲答到:“不知道。”想了一會兒,她又補充道:“桃源穀之外,你是唯一一個知道的了,肅寧,你能答應我,不告訴任何人嗎?”
方肅寧好不猶豫的點了點頭,他不會告訴別人,尤其是方肅陽。好不容易他能夠這樣待在她身邊,靜靜的陪她看南國的雪,默默的陪她尋那一處桃源,所以就讓他自私一次吧,何況,三哥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
陸淺的手捂著胸口,牙齒在沾滿斑斑血跡的唇上烙下深深的印記,一口血又嘔了出來。
方肅寧慌忙去拍她的背,兩條劍眉蹙的也並不比她淺,至於心上,那是像被什麼刺了一針又一針一樣,更疼了。
“細作的事兒留給二哥去查吧,我們還是加緊趕路去桃源穀吧,你這樣時不時的嘔血,不治總是不好的。”將她垂落在肩前的青絲都攬到一側,留出那一麵傾城的容顏,可眼下卻是那麼蒼白,如同輕輕嫋嫋的積雪,生怕見到陽光。
陸淺緩緩勁兒,垂著長長的羽睫道:“我沒事兒,這一口血反倒讓心裏暢快了不少,有利無害呢!”她怕他不信,抬起眼睛看著他,“至於趕路,怎麼說也得你二哥的那群傻兵回來再說吧!”
“真的是這樣嗎?”縱然陸淺這麼說了,方肅寧還是不放心的去摸她的脈,見內力平穩便也放下心來,歎口氣道:“我不通醫理,你想瞞我很容易,可我隻想告訴你一點,這個世上總有讓人活下去的理由和動力,即便是一根支柱被抽離你還有那些關心你的人,為了他們也不要輕易放棄生命,甚至要和命格定數搏一搏,你懂嗎!”
陸淺失笑,他竟是當自己有意尋死嗎?啟唇道:“放心,我比誰都看重生命,自然會對自己負責。”
“對了,我二哥二嫂若是問起來咱們為什麼會在這兒,我可怎麼說?”他突然想起來這檔事兒,也順帶想試探她一下。
陸淺眨眨眼,輕聲道:“你知道什麼就說什麼。”起身,陸淺若無其事的離開水榭。
那一角的岸邊種著幾株梅花,探出頭來,映著薄寒的湖水,審視自己的嬌容,瘦骨嶙峋的鐵杆上點綴著嬌紅,一水朱華映。
肅寧,不是我不告訴你事情的緣由,隻是連我自己都很難說服我自己那晚的事,竟是事實。就讓我一個人好好的想想,想好了,我自會跟你說。
此刻,餘川縣的知縣趙一鳴正在府衙前惴惴不安。衙門大堂上“威武”的衙役早已被散去,隻餘他一人來回踱著步子。
“大人。”師爺從衙後趕來,躬身為禮。
趙大人眼神炯炯,急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扯他到一邊,低聲道:“你來的正好,你給想想這王爺皇子駕臨咱們該怎麼伺候,怎樣投其所好,也好給你我未來的仕途鋪路啊!”
師爺低眉沉思良久,驀地抬頭道:“既不可太冷落,又不可太殷勤。”
趙一鳴聞言,挑眉一問:“此話怎講?”
“王子皇孫,什麼瓊樓玉宇沒住過,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所以這方麵我們不必太殷勤,一切順其自然。”師爺並指輕點,細細與他說來:“隻是,這男人嘛,都好風月之事,這方麵我們少不了要伺候周到——”
趙一鳴做恍然大悟狀,連連點頭,可腦子中一個想法飄過,又讓他蹙眉不展,低聲發問:“可嶽王妃在這兒,不好辦吧……”
“這個……我們且觀察一段時日再說,看看這嶽王府誰當家,”師爺捋捋胡須幽幽說道,“對了,還有一事小人要提醒大人。”
“什麼事?”
“我方才從水榭旁經過,看著四皇子好像與他身邊的那個清秀公子行為曖昧,舉止親昵,想來關係非比尋常——”
趙一鳴的眼珠子霎時瞪圓了,張張嘴,卻是半晌才道:“你……你是說四皇子有龍陽之好?!”
師爺嘴一癟,四下望望無人,才略帶埋怨的說:“我說大人,您別這幅表情啊,如今這事兒還不是稀鬆平常……隻不過您不好罷了。”
“怎麼?你好?!”趙一鳴眼珠子就差沒瞪出來了,“師爺,你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師爺有些心虛,頭埋得更深。
趙一鳴看他那副樣子就明白了大半,稍作思慮便擺出一副官樣,清咳兩聲,發話道:“師爺,既然你是內行人,熟門熟路的,本官就命你去尋兩個極品送到府上來,好生伺候著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