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月明雲開(1 / 2)

看得出他的猶豫,陸淺繼而發問,步步緊逼:“是,還是不是?”

“唉——”沈雲舟歎了一口氣,這才道:“那本是蘇虞見我頹萎時怒極予我之物,想來假的到不至於,不過這藥效如何,我卻是不知的。”

兩個都得不到答案。

罷了,如今她看的也開了,一切隨緣便是。

“師父,日後徒兒不能再回來了,就讓我在這裏多陪陪藥聖師父吧。”

沈雲舟拍拍陸淺的肩頭,無言,離去。

陸淺黯然。

師父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無奈您辛苦傳下的衣缽,已被我埋在了金陵城的郊野,伴您長眠了。

醫不分國界,可無法,我這一蒼昱人的身份卻牽扯到了乾景的王室,惹出的麻煩,讓我不得不隱姓埋名,這個我都始料未及。

不過您放心,我會找到一個更好的繼承者,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師父,就此別過了。隻願來生陸淺能拜入您的門下,再報答您的大恩了。

叩首,再叩首。

斂衣起身。

想沈雲舟師父到底也和柳萬盈相聚的不算晚,他們還有下半生的團和圓滿來彌補這二十年的空缺遺憾。

二十年啊,恩怨糾葛的二十年。他在桃源旁眺望京都,苟且偷生;她在深宮思憶故人,守望花開。

如今看來,這癡纏,終究不是虛妄。

那些花會開,那些人也會來,當初那些不得不斷了的緣分,都會續上,重頭再來。

不過這些,恐怕是她窮極一生都無法享受得到的。

抬眼,雲消,雨霽。

從此,這世上少了一個陸淺,多了一個尚寒。尚有斜雨,添春寒。

“怎麼不說話啊?怎麼連氣質都變得無比哀怨了?”騎著馬,悠哉悠哉的走在道上,見酆遲一直沉悶不語,全然不是以往的那副貧嘴德行,忍不了了,還是問吧,不然從這兒到蒼昱,豈不是要悶死。

“嗯……”酆遲模樣有些懨懨的,對她也愛答不理。

陸淺——不,應當稱尚寒,尚公子了。

尚公子勾唇一笑,眼角一挑,浮現一絲了然,輕聲道:“可是因為此行未能達成目的,心生煩悶?”

酆遲這才抬眼正視她,見她一臉無所謂的笑模樣,有些氣惱,不過還是強行壓下,思慮一番才道:“我怎麼看公子您好像一副求之不得的樣子呢?!您就不急嗎?事關您的身世——”

“我不是不急,”陸淺笑著打斷他,道:“我是根本不上心。”

“您——您怎麼能這樣說呢?大王和王後可是在意的緊呢!”

陸淺笑得更深了,道:“正是因為如此,我才不會去在意。”

“您這是——在同他們生氣嗎?”

成了尚寒的陸淺搖搖頭。

“那是……”

有些後悔引他開口說話了,這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本事,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的。

兩腿一夾馬肚,不離酆遲,自己縱馬向前。

“哎——您是不是走錯方向了啊?”

“走吧酆遲,我帶你去看看我是如何做的了結,也好讓你回去交差不是?”

“嗯?”

“駕——”陸淺揮鞭前行,縱橫馳騁。

金陵城郊。

陸淺手握馬鞭指著那墓碑上自己的名字,道:“看好了,看清楚了,陸淺已經死了,同乾景的一切人事也都做了個了斷,回去也好學給你們大王王後聽。”

酆遲瞪大了眼珠子望著那墳墓,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了起來:“這、這是怎麼回事兒?這段……日子裏……發生了什麼呀?是不是那群刺客做的?”猛然間想到了那些阿貓阿狗。

陸淺眼角一挑,揚聲道:“那群刺客用來刺殺的工具無論是羽箭還是彎刀,都清清楚楚的打上了蒼昱的標記——”

“這不可能!”酆遲跳腳反駁,“大王和王後千叮嚀萬囑咐命我好生護著您,怎麼可能暗下殺手!這絕對是有人陷害!”

陸淺揉揉太陽穴,她這還什麼都沒說呢。其實她又何嚐不明白?遂道:“所以說,欲蓋彌彰?”

“嗯?”酆遲錯解了陸淺的意思,以為是說他賊喊捉賊,慌忙解釋:“真的,我保證,大王和王後寵著您還來不及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不是的,一定不是的!”

陸淺長歎一聲,心裏罵聲:笨!

“真笨!我說的不是蒼昱,而是這群刺客——”

饒是酆遲再愚鈍也參透了這一句話的含義,她絲毫沒有懷疑蒼昱的意思,反倒是自己出了洋相。當下自己不好意思起來了,臉紅到了脖根兒。

陸淺耳朵一動,聽得見百步外腳步聲傳來,心下一凜,拉著酆遲急忙躲到一棵柳樹後。眼下她已是見了閻羅王的人了,若是讓旁人認出來,不得大喊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