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焚心(1 / 2)

銀錢一愣,心裏更是委屈,囁嚅這說:“那、那我要是不跑……誰給您報信啊……”

“哼!”葉子賢不屑,鼻孔都快朝天上去了,“我還不知道你?你這咋呼的模樣恐怕先下全城都知道葉府出大事兒了吧,真給你主子我丟臉!”話說這,照著銀錢的小腦袋又是一記。

銀錢嘴一癟,委屈的差點沒哭出來。自個兒怎麼就丟臉了?自己又沒跟主子似的整日眠花宿柳,借著談生意的由頭往那秦樓楚館裏跑,昨兒攬著怡情院的香香姑娘,明兒不知又醉倒在百花樓裏哪個姑娘的石榴裙下了,是小桃?百合?還是芙蓉?葉家商號的葉大老板,不光是在金陵的商界,就是在江湖上那也是出了名的風流放浪,他怎麼不嫌自己丟人?

“不過話說回來,金陵城裏不認得你這個小鬼的還真不多,那這又是打哪兒來的莽夫呢?”葉子賢歪過頭,冥思苦想。

“主子,”銀錢好心提醒他,“聽口音,像是京城裏的。”

葉子賢栗色的雙眸猛然放大,全然沒有方才那一副嬉笑怒罵的模樣,厲聲問道:“京裏的?!”這神情,嚇得元寶都暗暗替銀錢捏了一把冷汗。

“可、可能是……”心想,自己這是又說錯了什麼嗎?主子幹嘛表現出這副活脫脫要把人吃了一樣的感覺?

葉子賢玩世不恭的麵上浮現出懊惱之色,略一回身,“啪”的一聲便一掌拍在了石桌,一字一句,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樣:“我就知道早晚會出事兒!”沉沉的吐納聲駭的一旁的元寶銀錢大氣兒也不敢出,怔怔的立在那兒,他們還真沒見過他們家主子能有這麼一本正經的惱羞成怒的樣子,霎時間沒了聲響和意識,直到葉子賢喝一聲“備馬”,兩個小童這才反應過來,對視一眼,慌慌張張的朝馬廄奔去。

馬剛一牽到門口,葉子賢便翻身而上,縱馬揚鞭,再一眨眼,便隻見馬蹄踏過的塵土飛揚,待散盡,早已沒了人影。

葉府門前,仍舊站著兩個癡癡的小童,良久,銀錢才喃喃自語的問像元寶,“你說主子做什麼這麼急過?”

元寶偏過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認真的說:“做什麼,都沒這麼急過。”

“隻怕是將來娶媳婦兒都不會這麼急。”銀錢應和的說,眼睛還瞟向了葉子賢離開的方向,感慨道。

“我看,玄。”

“什麼玄?”銀錢收回目光看向他,是說娶媳婦兒還是今天這事兒?

元寶轉過身,慢悠悠的往府裏邁著步子,道:“都玄。”

葉子賢縱馬馳騁,馬蹄急促的叩擊著地麵發出“噠噠”的響聲,被葉子賢劈開的寧靜空氣瞬間化成了風,牽動著衣袂輕揚。

道路上的行人慌慌張張的躲開,驚魂未定,便又聽見城那一邊的青石路上傳來同樣的聲響,擲地有聲。

葉子賢偏過頭去看,那邊來的疾馳快馬通體雪白,不摻一絲雜毛,正是馳騁千裏的良駒,而這金陵城裏能有這匹同自己這胯下這匹比肩的馬兒的人,除了鐵溟,還能有誰?

果然那馬兒背上坐的正是一身玄衣的鐵溟鐵盟主,手中的韁繩勒緊了馬兒,正匆匆忙忙的往自己這個方向趕。

葉子賢倏地勒住馬,淺青色的長衫打著旋兒的垂落,正欲靜止下來,又被鐵溟的一陣疾馳後的勒馬給牽動起來。

“大哥?”

鐵溟擺擺手,道:“什麼也別說了,先趕過去要緊。”

話音伴著絕路的煙塵漸漸消散,隻有噠噠的馬蹄聲和烈馬的嘶鳴還在耳畔縈繞,許久不散。

鐵溟是武林盟主,既有統禦江湖之能,說不上手眼通天,也必然有過於常人的敏銳洞察力。金陵城郊的不速之客,他是早就察覺的了,礙於昨夜的一場暴雨,想也興不起多大的風浪來,就任由他們在城郊呆了一晚上。可鐵溟心中始終忐忑,一個人站在窗前心神不寧,總有種隱隱的感覺,此事不妙。待到天將亮的時候,雨也漸漸收了,鐵溟還未及跟家裏交代一聲便躍上馬背,往城郊趕。正巧遇上了葉子賢。

葉子賢心中也是不安。當初自己在城郊製造了一場與宋瞻的偶遇,彼此又達成了共識,自以為即便不能杜絕此時此事的發生也必能拖上個三年五載,可如今金陵城郊的人又算什麼?千般防範,萬般計量,終究還是自己失算了嗎?

兩個人同樣的感覺,同樣的心理暗示,這不緊加重了彼此心底的猜疑,而從葉子賢那裏的來的消息,更是坐實了心中的猜測,惶恐與不安。

鐵溟與葉子賢深知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更是明了紙包不住火的道理,可是道理終歸隻是道理,真要落在自己身上還是有那麼點措手不及。這才過了多久,這才瞞了多久?整個江湖都被蒙在鼓裏,卻還是沒能瞞得過那遠居京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