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有望天日(1 / 2)

陸淺便回到了天牢,依舊是日日一碗軟骨散,隻是牢裏那幫看管她的獄卒也換了一批,那枚令牌真是改了他們的命運呢!

再也沒有人給她施以刑法,更沒有人對她起什麼不軌的心思。如是又度過幾日,外界之事她一無所知。晚間身上的青紫淤痕累累傷處都讓她傷痛難耐,徹夜無眠,偏又想起了如何能留得性命,一如上官軒鴻所言。月夜時隔著窗戶勉強能滲進幾絲銀光,寒光籠罩著的,便覺得徹骨傷寒益增。

前線戰事已開,那紫玉令牌將會作為一張王牌,殺乾景個措手不及。也不知怎的,她十分想在那張王牌亮出之前,跟方肅寧知會一聲。那枚令牌是他親手所贈,如今到了地方手上,若讓他誤會自己受製於蒼昱,征戰之時定然束手束腳,勝算姑且不論,能不能自保還未可知呢……

牢房外是獄卒們喝酒吃肉的聲音,有的時候陸淺唯一能得到的前線的消息便是在這些時候聽聞的,所以每每此時,她即便是再困,也強打起精神凝神靜聽。

“聽說雙方僵持不下,誰都沒討到半分便宜呢!相將軍這次可是遇到敵手了!”

“成天悶在這鬼地方看著什麼犯人真是沒勁!老子也想上陣殺敵!殺他個片甲不留!”

“聽說乾景的四王爺用兵如神,不不不,應該說是有如神助一般,讓相將軍都無可奈何呢!”

“我還聽說,乾景的皇帝也要禦駕親征呢!”

“喂喂,你別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就是!今晨大王和太子他們已經再商量對策了,不是說太子就要到前線去監軍,協助相將軍破敵嘛!他二人聯手,一個乾景定不在話下!”

……

紫玉令牌在上官軒鴻手裏,眼下他要前去監軍,是要用這最有一張王牌了嗎?

心亂如麻。

心底隻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她要出去,她要出去……一定要出去!再怎麼說此事也是因她而起,她就不能坐視不理。

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門鎖開啟的聲音,“有人來看你了!”獄卒嗓音慵懶,醉眼迷離。顯然,來者不是什麼高官,不然何以怠慢至此。

“戴大人,有話快問,不可久待。”獄卒說話間已落了鎖。

來人一身湖綠長衫,一雙穿著千層底的腳剛剛出現在門口,便立住不動,然後慣常穩健的步伐也變的慌亂了,急急朝她這邊走來,俯身半跪,話哽在喉頭,卻是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你……”

陸淺冷靜的看著麵前這個人,然後輕笑。不是苦笑不是冷笑,不是嘲諷的笑更不是無奈的笑,隻是發自肺腑最真誠的笑。隻因眼前這個人啊,是她眼下全部的指望!

“我說戴院使,你幾時變口吃了?”陸淺老神在在的打著哈哈,意欲把戴衍的目光從自己傷痕累累的身子上轉開。可是沒有成功,因為戴衍的神色凝重,一直都沒有緩和下來。

良久,他才開口,卻是狠狠的瞪著陸淺說:“為什麼貴為一國公主,金枝玉葉,卻甘心落得這樣一幅模樣,叫人看了心寒。”

“難道你不知道嗎,”陸淺笑問:“我根本就不是蒼昱的公主,我是李代桃僵的假公主。”這句話,反反複複的說,到如今連陸淺自己都有些相信了。

“你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戴衍凝眉,不顧陸淺笑聲不止,緊緊盯著她,眼波流轉,吐氣如蘭:“還記得太子大婚的那夜,在舟中,你問過我什麼嗎?”

“問過什麼?”心中閃過一絲驚恐,可陸淺麵上仍舊佯裝思考:“那時你吟了一首歐陽修的詞,我問,你可曾到過江南?怎麼,戴院使是要在天牢裏同在下吟詩作賦?”

“你問,二十年前給公主瞧病的那張方子是誰開的。”戴衍不理她的調笑,徑自從口中說出。

陸淺一驚,原來那時他還沒醉!既然避不過,索性迎上去問道:“那又如何?”

“你關心太過了吧。”

“那張方子精妙無比,我一時好奇便想一探究竟,這是醫者的通性,想必你也如此——”

“那張方子是我開的。”毫不留情的打斷她,然後如願以償的看到了她眼中毫不掩飾的錯愕,又道:“你的隱疾,想是又犯了吧。”

身體被他方才那一句話驟然驚倒,竟一時無法回過神來,直到玉兔升至中天,月光鋪陳下來,一地銀光乍泄,流在二人身上,才令她恢複神智。

“你從未號過我的脈,而且,我自以為藏得很好。”常常用梅花針封了自己幾處穴道,讓她看起來氣血甚足,全然不似有隱疾的樣子。她本以為這樣,能擺脫這個莫名其妙而來的身份,過回自由自在的日子,卻因為種種牽掛,又留在此處,直到如今這般下場。

對於上官昊和鳳漣他們來說,幺女失而複得已是萬幸,活著更是不易,興許二十多年不藥而愈呢?故而隱疾不隱疾的他們也不去在意。而她自己,仗著自己的一身醫術,以為能瞞天過海,卻不想戴衍早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