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在看到那少年墜落水麵的瞬間,管雲鴻感受到一陣心悸。
那少年的言行舉止都明顯表現得無害而善良,但她就是覺得有極其恐怖的事情會發生,就像是……
荀蕭天口中的教主一樣。
果然下一秒,那少年靠近了水中的龍,隨後,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將那頭龍的精髓盡數吞噬。
他的身體發生了某種變化,他擁有了凶獸們的權能,他睜開眼睛,踏上河岸。
連夜的暴雨淹沒了剛剛建起的房屋,少年站在岸邊的礁石上,望著天空中不斷落下的雨絲,他抬起手。
浪濤卷落岸邊的農婦,隨後將人吞沒。
“你在做什麼?”常晏走到他麵前,高聲質問他。
少年的喉嚨傷未好,聲音幹澀而沙啞,“我隻是在想,為什麼不能給它們一些活路呢?”
他不能理解,為何部族的繁衍與延續是要踩在這些生物的屍骸,分明這些生靈同凡人一樣,也需要繁衍生息。
不應該隻有凡人獨享安寧,這些盤踞在此的凶獸,也應該有一隅棲居。
倘若沒有……為何會沒有?難道這個世界就是如此不公?不,應該說,萬物皆有私心。
“你瘋了,我們從那邊幹涸的土地搬遷過來,不是為了讓你一個人在這裏把我們好不容易建起來的家園毀掉的。”常晏提醒著他。
“萬事萬物都有其私心,我也是隻是在表達我自己的想法而已。每個生靈都有私,而我們也終將死在某個人的私心上,這就是我們的宿命。”
少年站在狂風暴雨之間,目光平靜,緩緩地張開雙臂。
神聖,慈悲,卻又讓人毛骨悚然。
“教主……”管雲鴻臉色發白。
“常晏,你相不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死在你所保護的凡人手上。”少年的眼中似有憐憫,但也隻是一閃而過,不多時就徹底消失了。
“我不信又如何。”
“你會信的,因為,這是必然。”少年向後一仰,跌落水中。
他的屍體很快就被打撈到了岸邊,常晏盯著少年的身體,一言不發。
此時他並不相信少年的預言,但千百年間,他所經曆的一切,卻讓他越來越相信這是真的。
他的弟子們同室操戈,爭權奪利,為各自的私欲打了個頭破血流。
安寧而和平的年代,他身邊卻沒有一人陪著。
“常晏,我說的沒錯吧?”墜入水牢的瞬間,少年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死於自己的私心,死於我的詛咒。”
常晏盯著少年的影子,緩緩閉上眼睛。
“沒關係,一切都結束了,你再也不會看到那些不想看到的畫麵,安息吧。”
教主的發聲還有些困難,卻像是斷斷續續的搖籃曲,緩緩送著人沉入水麵。
漆墨色的水麵泛起漣漪,隨後什麼都沒有發生,就好像沒有東西沉沒於此。
管雲鴻盯著那少年,少年也轉過身看向她,“他死的很安詳,沒有任何痛苦。”
“安詳你*粗口*!你是在引導他自盡!”管雲鴻衝上去勒住他的脖子。
“我是在幫他解除痛苦,畢竟,對於我們這樣的存在來說,活著從來不是幸福。”教主揚起頭,望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