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珊瑚《魔盜》
第十九章
對於馬蒂爾伯爵來說,他現在確實是騎虎難下了。
權衡利弊,最終這位伯爵大人一咬牙將寶全部押在全力進攻上麵了。
現在退是沒有任何希望了,一旦退卻,馬蒂爾家族在瑟思堡幾百年來苦心經營的一切,都將化作泡影。
馬蒂爾家族雖然和住在首都的那些豪門貴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但是,馬蒂爾家族畢竟不是那些豪門貴族中的一員。
馬蒂爾家族始終是屬於瑟思堡,屬於佛朗士南方的。
瑟思堡就是馬蒂爾家族生存的土壤,馬蒂爾家族正是深深得紮根於這塊肥沃的土壤中,才得以生長得如此旺盛。
離開了這片土壤,這個家族便成為了飄搖沉浮的樹葉。
沒有了根,沒有了軀幹,那些樹葉也不可能存在多久。
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
如果站在他麵前的是和梅丁老伯爵相同性情的領主繼承人,如果眼前站著的這個少年是那種仁慈寬容的人。
也許還有妥協的餘地,也許還有退縮的可能。
但是,現在看來一切顯然不是這樣的。
這個少年絕對不可能接受他的妥協,這個少年一旦站穩腳跟必定會將馬蒂爾家族連根崛起,用熊熊大火焚燒這侏在瑟思堡根深葉茂的大樹。
馬蒂爾伯爵好像已經看到自己家族的子孫們,一個接著一個被浸沒在鮮血之中。
他好像已經看到了自己家族那擁有幾百年歷史,甚至在瑟思堡還沒有建造起來之前就已經聳立在那裏的祖宅,在烈火中熊熊燃燒。
他好像已經看到在貧民窟的一角,馬蒂爾家族的子孫正在為一塊幹麵包而搶奪著廝殺著,在他們身邊是累累的墳墓,這些墳墓甚至連墓碑都沒有。
伯爵相當清楚,這一切都是可能的。
這就是失敗的下場。
馬蒂爾伯爵原本從來沒有想過可能失敗,因為那實在是太可笑了,在他身後有著龐大的勢力,那個真正操縱著一切的大人物遠不是梅丁伯爵這樣的小領主能夠比擬的,那位大人物之所以不直接插手這件事情,隻不過是為了一個好名聲而已。
更何況,梅丁家族的子孫絕對稱不上是勇敢的鬥士,他們寧肯拿著羽毛筆而不是刀劍。對付這樣的敵人,好像根本沒有失敗的可能。
但是,現在所有的一切都突然間翻轉了過來。
不知道哪裏冒出來一個領主繼承人。
如果這位少年僅僅是一個拙劣的冒牌貨的話,那也就算了。
偏偏他演技高超,騙過大多數人的眼清,並且獲得了眾人的支持。
即便是那樣,馬蒂爾伯爵仍舊不擔心。
反正瑟思堡的主要權力捏在自己手中,而他身後更有龐大的勢力作為靠山,讓這個冒牌貨坐在領主的位子上,也並非不可以,頂多架空他,讓他變成一個傀儡。
不過即便是讓這個少年做個有名無實的領主,也不是馬蒂爾伯爵所能夠接受的事情,他自認還沒有那麽寬容,讓那個冒牌貨在眾人麵前露出本來麵目,同時借這個機會打周一下那些支持過這個冒牌貨的家族,這才是他樂意看到的事情。
正是因為如此,伯爵大人秘密進行著的一切都是圍繞著怎樣揭穿騙局而準備的。
他從來沒有想到,事態會變得如此對他不利。
他從來沒有想到,他所麵對的敵人居然不是一個拙劣的騙子,也不是一群卑賤的騙子。
那是一夥由陰謀家和殺手組成的罪惡聯盟。
馬蒂爾伯爵開始害怕了。
他相當害怕。
自從他手下那麽多人相繼被殺開始,他就在害怕。
對手顯然比他更加肆無忌憚,比他更加凶狠殘暴。
這些人甚至已經不能夠用殘忍來形容了,看他們將人活活撕成碎片,可以看得出,這些人嗜血,極為嗜血。
而他現在必須麵對這些嗜血的敵人,他不知道等待著自己的命運是什麽?這是最可怕的。
馬蒂爾伯爵極力想要擺脫心中充滿恐懼的感覺,他好不容易讓自己定下心來。
畢竟他手中還拿著殺手鐧呢。
他仍舊能夠證明,這位瑞博少爺是個冒牌貨。
不過,這個殺手鐧雖然有效,但是,在大多數人看來實在是傷天害理。
用這種手段的自己,恐後會受到眾人的攻擊。
因此,能夠不使用這種辦法就盡可能不使用這種辦法。
原本自己還有足夠的把握收集到其他證據。
對那位海德先生以及一切和他有關的人物進行監視,確實為自己帶來了不少情報。
不過這些情報中有價值的東西並不多,因為自己派出去的監視者同樣也被對方監視著。
更何況,時間也太短了,在此之前自己並不知道有這位海德勳爵存在。
而之後,這些人血洗了自己手中所有力量。
兩個星期時間實在是太短暫了。不過也並非毫無收獲。
那個叫做埃克特的人曾經幾次往來於南港和瑟思堡之間,行跡極為可疑。
在南港的時候,他行動詭秘,多次出入於拜爾迪特家,並且運走了很多油畫。
當初,自己怎麽疏忽了這件事情呢?這些油畫中肯定隱藏著秘密。
除此之外,他還秘密得將兩個人帶到了瑟思堡來。
其中有一個是南港最著名同時也是最高價的妓女,這倒很容易理解,聽說那個瑞博少爺至少有一個地方和真正的瑞博,拜恩迪特很像,那就是他們倆同樣是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送個妓女給花花公子當玩物倒是相當合適的選擇。
而另外一個人好像是拜恩迪特家的管家,當初,在那場屠殺中沒有發現這個家夥的屍體,自己就想到過此人可能死裏逃生。
如果能夠找到這個管家的話,那絕對是一個強有力的證據。
可惜,這些家夥下手比自己快,也比自己狠毒。
幾十具屍體和血腥的殺人手法,不但讓他手中所有的力量全軍覆沒,而且,那些原本隻要談好價錢就願意為自己服務的人,現在也遠遠得躲開了他。
沒有其他證據,看來隻有使用那個殺手鐧了。
馬蒂爾伯爵猶豫了半天,終於一狠心,他豁出去了。
伯爵大人向前邁出了一大步,這完全是為了給自己壯膽,他說道:“各位尊敬的先生,女士和小姐們,今天是一個重要而又隆重的日子,梅丁家族的小繼承人就站在我們麵前,如果,能夠證明他血統的純正性,那麽他將成為我們新的領主。”
“馬蒂爾伯爵,這一點已經勿庸置疑,我們已經檢查過所有文件,所有文件全部齊全,而且鑒定專家已經核實了這些文件的真實性。”費司南伯爵說道。
“這個我完全能夠想像,文件毫無疑問是真實可靠的,但是,這些文件能夠證明什麽?
這些文件如果拿在我的手中,難道各位會相信,我就是莉薩小姐的兒子嗎?這相當可笑吧,您說呢?“馬蒂爾先生說道。
“您是在置疑瑞博先生的身份是嗎?”費司南伯爵問道。
“是的,我不僅僅是置疑,我甚至有證據證明瑞博先生並不是莉薩小姐的兒子,真正的瑞博,拜恩迪特先生在七年前的瘟疫中已經去世了。”馬蒂爾高聲說道。
“馬蒂爾伯爵,您最好想清楚您是在置疑什麽事情,您的這番話侮辱了好幾位品格高尚的先生的名譽,拜爾迪特家族的那位可敬的管家先生是其中最大的名譽受害者,您置疑了他的忠誠,置疑了他的奉獻精神,而且,侮辱死者是很重的罪名,同樣也是極為卑劣的行徑,因為死者根本無法為自己辯護。”
“其次,您侮辱了海德勳爵,您侮辱了他的智慧,您侮辱了他的誠實可靠,對於一位傑出的外交家來說,這是最寶貴的財富。”
“最後,您侮辱了我們這裏所有的人,您將我們這裏所有的人形容成為了聾子和瞎子。
馬蒂爾伯爵大人,如果您不能夠拿出充足的證據來表明你的理由的話,我將提請瑟思堡所有貴族投票彈劾您。“費司南伯爵越說越激動。
“侮辱,我從來沒有侮辱過任何人,那位管家,誰曾見到過他的屍體?據我所知,他還生存於這個世上,更何況他並不是一位忠誠可靠的先生,仔細檢查他代為保管經營的財務帳冊就能夠發現其中有很多破綻在裏麵,至於海德勳爵,我認為他是個騙子,一個不折不扣的騙子,一個高明的騙子,而更高明的騙子就是這位瑞博少爺,他是我所見過的最成功的騙子。想要看證明嗎?好,我就將證明拿給你們看。”馬蒂爾伯爵從懷裏掏出一隻金絲綴編的小盒子。
打開盒子,隻見在猩紅色的天鵝絨襯墊上擱著一塊灰白色的形狀不規則的圓柱。
馬蒂爾伯爵將手中拿著的那個盒子高高得舉了起來說道:“證據就在這裏,這是從莉薩小姐的屍體上取下來的一截指骨,大家應該聽說過血親認定儀式吧。教長大人像你這樣實力高超的神職人員應該能夠舉行這種儀式吧。隻要從這位瑞博少爺身上取來一些血液,就能夠證明他身上流著的血液和梅丁家族有沒有聯係。,,聽到馬蒂爾伯爵所說的一切,在場大多數貴族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隻聽到蒙爾第長老憤怒得喝道:“馬蒂爾先生,您這樣做實在是太過份了,這簡直是魔鬼的行徑,您不但侮辱死者的名譽,還褻瀆死者的尊嚴,你損害死者的肢體,這是不容寬恕的罪責。你有什麽權力讓死者死後都不得安寧?連路邊的野狗都知道,血肉回歸於大地是自然的規律,而骨骸是不能夠損傷的,而你連一隻野狗都不女口。”
長老的話讓教堂中所有人義憤填膺,莉薩小姐在他們心目中原本就是天使般的存在,對於莉薩小姐的死亡,他們充滿悲傷,現在居然有人為了卑劣的目的傷害莉薩小姐的遺骨,那是絕對無法容忍的行為。
包括特爾博子爵在內的很多貴族怒氣衝衝得向馬蒂爾伯爵走了過去,在他們看來,也許用利劍刺穿這個人渣的心髒是一種仁慈的作法,火刑柱才是最合適於他的選擇。
馬蒂爾伯爵早已經預料到可能發生這樣的情況,他連忙退到那個年輕人身邊。
“好了,夠了。”那個年輕人渾身散發著逼人的氣勢怒喝道。
怒喝聲縈繞在教堂半空中,久久消散不去。
那個年輕人用寒冷而又銳利的目光掃視著漸漸圍攏上來的貴族們。
那震耳欲聾的喝聲和瞪視的威壓,使得被激怒的貴族們因為恐懼而停頓了下來。
目光掃過的地方,貴族們紛紛後退。
“我來說幾句,對於破壞遺體還是損傷死者尊嚴這種事情,我才沒有興趣理睬呢,我隻希望能夠證明,瑞博先生是否擁有繼承人資格,在我看來,馬蒂爾先生的方法是最可靠的,如果你們認為馬蒂爾先生褻瀆了死者,而要對他治罪的話,就等到做完血親鑒定,證明瑞博先生繼承了梅丁家族的血統之後再說吧。別再浪費我的時間了,這位教長大人,您應該能夠進行這種儀式吧,據我所知那並不困難。”年輕人說道。
這位先生,我們在場的所有人始終不知道,您倒底是何方神聖,瑟思堡可沒有你指手畫腳的地方,馬蒂爾先生的行為是不可饒恕的,他將受到嚴厲而又公證的審判。“費司南伯爵憤怒得說道。
“夠了。”那個年輕人再一次喝道:“我倒底是什麽身份,你根本用不著知道,更何況,你也不可能一點都猜測不出我的身份,我早已經說過,我這一次到這裏來並不是為了你們之間的事情,馬蒂爾先生因為擔心,在瑟思堡沒有公證存在,因此請求我擔當公正人的職責,瑟思堡領主繼承人確立,無論如何也是一件大事,因此我勉為其難得答應了下來,我會公正得對待任何人,隻要他有充分的理由,這裏所發生的一切,我會誠實得稟告給國王陛下。
而且,我也已經說過了,你們要審判馬蒂爾先生或者要懲罰他都可以,我絕對不會阻止這一切,但是,先做完血親認定再說,我需要的是明確的結果。“
“馬蒂爾先生所提供的驗證方法是對於死者尊嚴的肆意踐踏,而且,我很擔心,像馬蒂爾先生如此卑劣的人所提供的驗證方法是否可靠?他的手段實在令我們不恥,而且我們並不知道,還有什麽更加令人不恥的陰謀包含其中,也許,那截指骨根本就不是取自於莉薩小姐的身上的,這種無恥的行徑,我相信馬蒂爾先生絕對做得出來。”
費司南伯爵說道。
“放心好了,你可以將這段指骨分成兩部份,反正,這個世上擁有梅丁家族血統的,隻有兩個人,一位就是我們的瑞博少爺,不過,對此我很懷疑,另外一位便是尊敬的梅丁小姐,這一點是勿庸置疑的。將指骨分成兩段,如果血親認定證明瑞博少爺和莉薩小姐並沒有血緣關係,那麽就用梅丁小姐的血液來試一試,當然,我也不會愚蠢到令人能夠鑽空子的地步,萬一,梅丁小姐犧牲自己悄悄得偷換上自己的血緣,那麽我豈不是變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撒謊者了嗎,這兩位先生會密切注意梅丁小姐,而且魔法師先生完全有能力使得一切都逃不脫他的偵測。”馬蒂爾伯爵得意洋洋得說道。
那個魔法師突然間將手伸向空中不停得揮舞著旋轉著,口中念念有詞,隨著他越轉越快的手臂,半空中響起了一片嗡嗡聲,無數隻蜜蜂飛舞在那個魔法師的頭頂上。
嗡嗡聲此起彼伏最終連成了一片,這種毛茸茸的微小生物像一團烏雲一樣籠罩在眾人的頭頂上,又像一道旋風在那裏席卷著。
雖然看不太清楚,這些蜜蜂的樣子,但是它們的顏色和普通的蜜蜂完全不同,鮮紅的顏色就像是血液一樣是它們和普通蜜蜂最顯著的區別。
那些貴婦人和小姐們天生就懼怕這種毛茸茸四處亂飛的東西。
一時之間,刺耳的驚叫聲此起彼伏。
“這是我飼養的血蜂,一種喜歡血液的生靈,沒有我的命令,它們不會攻擊任何人,放心好了。”那個魔法師安慰道:“血蜂的嗅覺十分靈敏,它們對血液的嗜好,使得它們能夠輕易得找出傷口的所在,當然,各位可以放心,沒有我的命令,它們仍舊不會攻擊任何人,嗜血的天性絕對比不上我的命令更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