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泓蹲下身,摸了摸他酡紅的臉,醉眼惺忪,後背抵著門板,坐在門檻上朝裴泓笑,嘴唇緋紅,眼裏仿佛有光,醉醺醺看過來時,眼神裏像是有鉤子,像是看清了他卻又像是沒看清。

裴泓本來一直沒敢喝醉,可這會兒看著麵前耀眼奪目的人,忍不住心髒酥酥的,他湊近了些,聲音又輕又帶著誘哄,“王爺,你喝醉了嗎?”

謝彥斐茫然嗯了聲,搖搖頭,又慢吞吞點點頭:“沒,沒喝醉……”

裴泓忍不住笑了聲,“那你還能走嗎?”

謝彥斐為了證明自己能走,撐著門檻要站起身,可站了幾下都沒能起來,他仰著頭,眸子又黑又亮,“站不起來了。”

裴泓繼續誘哄他,“那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謝彥斐認真想了想,動作比平日慢了好幾拍,“……好啊。”

雖然醉了,卻比往日更要聽話,當真坐在那裏,伸出手臂,那乖乖坐在那裏的模樣,讓裴泓一顆心都要化了。

他轉過身去,背對著謝彥斐,不多時,就感覺背上跳上來一人,手臂緊緊攬著他,腦袋歪在他脖頸旁,溫熱的呼吸拂在耳旁,“我、我們回去。”

裴泓應了聲,穩穩站起身,背著謝彥斐朝殿外走去,隻是等走出去,涼風一吹,謝彥斐的醉意倒是清醒了不少,可渾身犯懶,不想動彈,他趴在裴泓的背上,感覺到兩人的體溫相貼,覺得他們會這麼一直走下去,再也不分開。

謝彥斐伸出手臂攬著裴泓,臉側親昵的在他臉上蹭了蹭,隻是走了很久,發現還沒到,他茫然睜了睜眼,“這是去哪裏?不是回養心殿的路。”

裴泓笑笑,“是回去,不過,是另外一條,有條密道,能直通養心殿。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一個地方?”謝彥斐眯眼,伸手摸著裴泓的耳朵,一隻涼涼的,另外一隻卻是熱的,他忍不住來回好奇摸著,直到聽到裴泓低聲無奈的警告:“王爺,你是不是不想回去了?”

謝彥斐沒聽懂:“嗯?又不去你的秘密地方了嗎?”

裴泓咬牙:“王爺再不老實,不去了,拖去一邊就、地、正、法算了。”

謝彥斐一開始沒聽懂,後來聽著加重語氣的那四個字,立刻鬆開還捏著裴泓耳垂的手,老老實實趴在那裏不動彈了。

謝彥斐原本以為是裴泓又藏了什麼秘密的地方裏麵關著什麼人,想離開前一併告訴他,隻是等到了地方,等到了地方,裴泓將他放下來。

這裏是個密室,麵前黑漆漆的擋著石門,不知裴泓摸到了什麼地方,打開,頓時四周掛著的壁燈裏火燭燃燒起來,石門也隨之打開,等裏麵的東西完全暴露在謝彥斐的麵前時,他完全愣住了。

那一瞬間,腦海裏徹底清醒了,醉意全消,他怔怔抬步朝裏麵走,裏麵是個很大的密室,可這裏麵別的什麼東西都沒有,全部都是人偶,各式各樣的人偶,最中間則是一個大的,兩個人偶,一個是他當初憨實的人偶,一個則是世子。

是當初世子送他的那個,被他從大謝帶了回來,甚至還好好保存了三年,而其他的,有的是新的有的是舊的,也有燒了一半的,全部都被裴泓留了下來,就那麼擺滿了一整個密室。

看著這些數量不菲密密麻麻的人偶,謝彥斐鼻子一酸,眼前發紅,卻忍不住沒說話。

裴泓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站在他身邊,“王爺,這是我最後的秘密了,從今往後,你願意讓我給你雕一輩子的人偶嗎?”

謝彥斐轉過身,額頭抵著裴泓的肩頸,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臉,垂著呀,許久才輕嗯了聲,隻是緊接著,又忍不住補充了句,“以後不許刻這麼敦實的了,還要有臉……”

裴泓一一都應著,“還有別的嗎?”

謝彥斐小聲哼哼,“不許再刻一個人的,刻兩個的。我們……一起刻。”

回答他的是裴泓更低更輕卻像是承諾一般的聲音:“……好。”

隻是下一瞬,謝彥斐整個被抱了起來,他一臉懵,還感動著呢?隻是等對上裴泓的眼,清楚的在他眼底看到自己的身影以及無法掩藏的情緒,“王爺,我等不到大婚了。”

謝彥斐腦海裏之後閃過四個大字,就地正法,無限迴圈。

…………

仲秋節過了之後,明賢帝就要回去了,他好歹如今也是一國之君,雖然不想與老五分開,卻還是得先一步回去了。

謝彥斐本來也想與明賢帝一起啟程,可因為生命值的事,他途中若是真的要救人,怕是要耽擱不少時辰,幹脆尋了個由頭接下來還要處理事情讓他們先一步啟程。

六皇子與奚姑娘則是同明賢帝一起回大謝,至於三皇子四皇子則是被一起押送回去。

謝彥斐與裴泓親自送他們出了城,直到送到十裏長亭,想到再過不久也能在大謝見到,才依依不捨分開了。

等明賢帝等人走了之後,謝彥斐與裴泓開始準備前往大謝,提親。

裴泓準備了不少禮物,專門選出幾位有分量的大臣,將一眾東西以及該準備的按照皇後的禮節來辦,因為事情繁瑣,裴泓讓柳相爺全程負責,等差不多了,再帶領侍衛護送前往大謝。

裴泓則是輕裝簡行帶著謝彥斐,影青、鬼冷以及無影宗的影衛一行人出發,影衛平時隱藏在暗處,表麵上隻有裴泓四人出行。

鬼冷是由係統直接恢復的身體,在輪椅上適應半個多月之後,已經與之前一樣,加上他與影青的身手,即使沒有那些影衛也足夠護住周全。

一行人走走停停玩玩,兩個月後離大謝皇城已經很近,隻有三四日的路程即可到達。

這一路上謝彥斐倒是沒遇到什麼事,他們在天快黑的時候趕到一個叫做永薑府的地方,因為離皇城之後三四日的路程,謝彥斐一行人倒是也不急,幹脆就歇在這裏休息兩日。

他們去了永薑府最大的酒樓用膳,在二樓包了一個包廂之後,謝彥斐趕了一天路,也的確餓了,一行四人倒是也沒再遵循著主僕有別,坐在一起開始用膳。

就在快要吃飽的時候,謝彥斐腦海裏突然聽到沉寂許久的係統傳出一道聲音。

【檢測到目標任務一出現,宿主可得生命值,拯救與否完全看宿主。】

說罷,聲音又消失了,謝彥斐卻是聽得一臉懵,二代係統這麼高級的嗎?都帶自動提醒了?

不過這包廂裏可就他們四個,哪裏來的目標人物?

幾乎是謝彥斐這心裏的嘀咕剛落,外麵突然亂糟糟了起來,影青與鬼冷警惕立刻起身護住二人,同時,不知誰嚇得尖叫一聲,“啊——死人了死人了!”

謝彥斐迅速站起身:這目標人物不會還沒來得及救就死了吧?

鬼冷拱手:“屬下下去看看。”

影青也要一起去,謝彥斐也站起身,看向裴泓:“我也想去。”

裴泓沒問什麼,嗯了聲,左右也吃的差不多了,既然出了事,就先下去瞧瞧。

影青與鬼冷自然更加沒什麼意見,有主子在,頂他們好幾個,也不會出什麼問題,於是一行人就從包廂裏出來。一走出去,本來在包廂裏吃東西的客人聽到動靜都出來了,大概是聽到死人了,這心裏都惴惴的,有好事的不僅不怕還趴在那裏去看。

謝彥斐四人朝樓下走去,走到一半就走不過去,有客人有的跑出去了,有的則是擋在樓梯口,而大堂原本用膳的地方,則是桌子椅子都歪倒不少,中間躺著一個人,手還緊緊攥著脖子,像是死之前喉嚨疼痛,四肢扭曲,七竅流血,顯然是中了劇毒死了。

而他身邊不遠處,則是驚恐地縮著一個年輕公子,衣衫淩亂,臉上還有淤青,顯然是驚魂未定,嚇得不輕。

掌櫃與小二站的遠遠的,一臉愁苦,他們這是吃飯的地方,好端端的就吃死了人,這不是……這要是不弄清楚,以後誰還敢上他們這裏吃東西啊。

那年輕公子回過神終於扶著桌子椅子站起身,顫顫巍巍的就要往外跑,被掌櫃和小二給攔住了:“你,你不許跑!你得在這裏等著,他是跟你一起來的,他死了,你怎麼能跑呢?”

年輕公子搖頭,“不是我不是我……”

不管這公子怎麼說,掌櫃的就是不肯放人,“我們已經報了府衙,很快就要來人了,你得說清楚,指不定就是你下毒殺了人,你不能讓我們酒樓背這個黑鍋!”

下麵吵吵嚷嚷的,謝彥斐的視線在小二和掌櫃的看去,最後又看向這年輕公子,死者都死了,係統既然要讓他救得到生命值,不可能這麼晚才提醒吧?所以要死的是這個年輕公子?

既然這個才是目標人物,為了得到生命值,謝彥斐決定留下來看戲,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謝彥斐明顯對這挺好奇,裴泓也樂意讓他瞧著,影青他們更加不在意,主子幹什麼,他們隻需要陪著即可。

不多時,果然來了兩個衙役,開始問情況,也很簡單,年輕公子跟死者來吃東西,期間一直在角落裏說著什麼,隻是後來突然吵了起來,不少人都看到了,結果,吵了沒幾句,突然死者就抬起手臂一拳揍向了年輕公子,頓時四周吃東西的客人都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