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以禎環顧一圈兒,沒看見那個嬌小的身影,笑了。看起來老爺子這回是徹底吃癟了,可著勁兒的想倒貼人還不收了。不過,這樣也未必不好,最起碼可以省卻不少尷尬,回過神來,葉以禎看向顧淮寧「你這兩天怎麼這麼閑?以前伯父來的時候也沒見你這樣時時刻刻跟著。」
顧淮寧悠閑地撥弄這插在花瓶裏的花兒,聽到這話的時候嘴唇勾了一下,難道他之前真的忙到人神共憤的地步了,稍微空下來幾天就被人逮著問,「出了一點事兒,上頭讓我這幾天先休息一下。」
盡管是如此輕描淡寫的語氣,葉以禎還是聽出來不對勁。讓他休息幾天的意思明擺著就是先暫停了他的職,弄到這種地步,絕不會是「一點事兒」的問題,想到這裏他微微蹙了蹙眉,問道:「怎麼回事兒?」
忽然花莖上的一根刺紮進了他的手指,一滴血珠登時冒了出來,顧淮寧稍一皺眉,收回手說道,「前段時間軍區的保衛部在高速上查住了三個真軍牌,可惜開車的是幾個地方上的,拿不出軍官證報不出部隊番號,結果一查,是我們這邊的。」
「那就是部隊裏有人倒賣軍牌?」
顧淮寧收回手,輕笑,「你猜猜這事兒倒頭來是誰站出來的?」
葉以禎搖搖頭,雖然自小在部隊長大,人脈頗多,但一般的事情他倒是很少關心。
「這人你也認識的,軍區張參謀長家的那一位公子,張文。」說完一聲冷笑,「也難為張參謀長那麼費心思,把人送到部隊來,每天跟幾個幹部子弟湊一塊兒,什麼缺德的事兒都幹得出來。」
葉以禎失笑,這小子他是聽說過的,圈子裏有名的混混,他家老爺子也是沒轍了,送到部隊裏去歷練幾年,巴望著他的性子收斂收斂,殊不知天高皇帝遠,部隊困住的也是那些小兵伢子,像他這種太子爺那把這點兒束縛放在眼裏,想到這裏他不禁問道,「這是他的事兒,怎麼牽扯到你頭上了?」
前一陣子軍演表彰名單剛下來,團裏給二營長高詠君報的是三等功,這幾天因為軍功副團技術級剛剛調正,還沒熱乎幾天忽然軍區裏來了通知說要暫停他的職務,配合調查。說是那幾個被逮住的地方上的供認,這幾個軍牌是這個部隊裏一個陸軍少校倒賣出來的,還指名道姓的說,此人就是高詠君。
趙幹和一聽這話就拍桌子了,別說是高詠君這個沒有什麼背景的營長,就說是他自個兒,想一下子弄三個真軍牌還得掂量掂量,這人誣陷人也不是這個誣陷法吧,可盡管這麼說,一時間拿不出什麼證據來反駁,而對方認罪態度又頗為良好,罰了錢就給放了。
葉以禎想了想,說,「張文動的手腳?」
顧淮寧瞇了瞇眼,「不確定,不過他這樣先發製人,倒是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頓了頓,又說,「不過高詠君這個人我瞭解,國防科大的高材生,前途無量,犯不著為了這點兒區區小錢冒險,這個人是我從下麵提拔上來的,怎麼說,我得保。」
葉以禎沉吟了片刻,「這可不是簡單的事情,這種事情部隊查不出來算了,可是一旦查出來不是三兩句能頂得住的。」
某人淡然一笑,下巴向裏麵的病房揚了揚,「這不是搬了兩尊大神來,趁著這幾天休息休息也不錯。」
「那,這事兒梁和知道麼?」
——
老戰友見麵,總是免不了要有很多話要談,可是葉老的身體狀況不允許,顧老爺子就提前離開了,走之前顧淮寧進去跟葉老打了一個招呼,葉老笑了笑,視線遊離似是在尋找著什麼,某人明白,不是看出來葉老的是失望,一方是長輩,一方是妻子。不好權衡,索性就直接偏心吧,她不願意做的事,他也不願意去勉強。
隻是老爺子的臉色有些古怪,上了車沒多久就忍不住發了話。
「淮寧,你這媳婦的身世你是瞭解還是不瞭解?」
某人一掛檔,回的雲清風淡,「沒您二老瞭解的多。」
老爺子聽了臉色一黑,坐在一旁的顧長明二叔忍不住低低一笑,這顧家三小子是逮著機會氣家裏這二老呢。
末了,老爺子自己想開了,悠悠歎了一口氣說道,「不管怎麼說,既然老葉認定了,咱們就得認。」
「梁和還沒認。」淡淡的一句,倒不是反駁。
老爺子挑了挑眉頭,許是從葉老那裏聽說了,「這孩子倒是不一樣,很多方麵都出乎我的意料。」
語氣有些意味深長,某人微微蹙眉,「您跟她在一塊兒的時間也不見多,怎麼就出乎意料很多方麵了?」
坐在一旁的二叔有些頭疼,這父子兩人喜歡繞彎子就算了,平時說話針鋒相對,表麵意思深層意思都俱全,要是旁人坐在這裏,估計是聽不懂的。可是他這個知根知底的,坐在這裏聽兩人這一來一往,有趣之餘,不免就頭疼了。
這哪是平常的拉家常啊,兩人完全就是互相在話中給對方下套呢,就等著對方上鉤呢。老爺子意味深長,這顧三小子的語氣就更微妙了,聽著像是詢問呢,其實暗自裏就是警告老爺子呢,沒事兒少折騰他媳婦兒!哎,頭疼頭疼。
老爺子氣悶,眼看著前方車子要拐彎了,忙問,「這是往家屬院走的路麼?」
顧淮寧目不斜視,對鬧情緒的老爺子視而不見,「家屬院裏沒地兒住,您先到部隊招待所裏湊活幾天吧。」
嘿,老爺子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