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大域,某一處暗流之中。
一道青金鮫人,從虛空中跌出,驚走了大量的魚蝦。
“弟弟!”敖文廣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兩眼通紅,淚水止不住地流出,化為珍珠散落。
鮫人淚,落水成珠,亦是這東海大域流通最廣的貨幣……
“佛老,你的元神,為何為寄生在文遠的體內,方才又為何會奪舍他,讓其死戰而亡?”
他牙關緊咬,兩拳緊握,百餘年來頭一次,質問起了佛老,並且懷疑已了其協助自已修行,是否別有目的,不懷好意……
敖文廣、敖文遠兩兄弟,受困於海眼世界,乍聞金舟主人的遷界之令,也是心驚膽戰,一時無措。
敖文遠認為,對方如此果決,而且神通廣大,自己二人絕難遁逃。
還不如與其攤牌,獻上重寶,就算不能獲得為家人報仇的承諾,也能結束顛沛流離的逃亡生活……
在敖文廣猶豫不決之時。
佛老又冒了出來,搖鼓唇舌,舌綻蓮花,且言辭犀利,直指金舟主人絕非善類,兩人若是投奔,就相當於賣了自己,還給對方數錢。
而且,玄鐵扳指乃敖文廣的天定之寶,就算獻給金舟主人,佛老也不會為其所用。
到時候,對方還有可能遷怒於敖氏兄弟,二人此舉得不償失。
敖文廣心神一定,也認為自己是天地的紀元主角,這些麻煩自是上蒼的考驗之一,自己必能逢凶化吉。
但是,他的一眾親人皆已亡故,隻留一位嫡親弟弟在身邊,絕不能容其出事。
因此,問計於佛老。
從而才有之後的兵分兩路之舉。
佛老說道,若是敖文遠能夠安然脫身,他便能以其為虛空節點,使用大神通遁術,讓敖文廣一起脫身遁走。
若是事情敗露,亦可讓敖文遠投降金舟主人,保全性命,而他則會與敖文廣最後一搏,借其紀元主角的強運,化解大劫。
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敖文遠讓佛老寄生,與金舟主人大戰,最終葬身於海眼世界。
而佛老剩餘的元神,則帶著他趁此機會脫身遁走。
他若是知道,這種遁走的機會,要用自己親弟弟的性命來交換,他寧可不要……
這時。
敖文廣眉心祖竅內,玄鐵扳指微微一震。
嗡!
一縷稀薄的氤氳黃霞流出,化為一名一寸高的玉麵僧人,容貌俊俏,宛若瓊玉雕琢,但氣息奄奄,顯然是受了重創。
“阿彌陀佛!”一寸僧人呼了一聲佛號,雙手合十,低眉垂目,道:“敖施主,你這是誤會貧僧了。”
“事實就在眼前,哪來的誤會?”敖文廣兩眼通紅,已是極不信任對方。
一寸僧人輕聲歎道:“這一切,都是文遠施主自己的選擇,貧僧也隻是順勢而為。”
敖文廣微微一怔,質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阿彌陀佛!”一寸僧人呼了一聲佛號,兩手合十,喟然道:“舍棄自身拚死一搏,為文廣施主創造脫身之機,實乃文遠施主出的主意,貧僧也隻是配合行事罷了。”
“文遠的主意?”敖文廣直感覺自己腦中一團亂麻,“不對不對……,文遠最是惜命,豈會出這麼激烈的主意?”
“而且,他還不止一次提出,想要投奔金舟主人,結束當前顛沛流離的日子,焉會在關鍵時刻,搏死拚命?”
“佛老,你可是在騙我……”
“嗬嗬嗬!”一寸僧人小了笑,輕輕搖頭歎道,“敖施主,你也太不了解文遠施主,也太小覷他了。”
頓了一頓,他凝目反問道:“在你看來,文遠施主是一個怯懦之輩麼?”
敖文廣聞言一愣,怔怔道:“他幼年之時,膽略過人,行事果決,但在三太子府遭逢大難後,性情大變,行事也謹慎了許多,求穩求安,略顯怯懦。”
一寸僧人目光炯炯,輕笑道:“這便是施主的錯看之處。”
“文遠施主的性情一直未變,隻不過是在與老夫配合,一人言正,一人言負,讓文廣施主能同時聽見,激進與保守之言,進而做出自己的判斷,加快成長。”
“因為他也知道,文遠施主乃是這個紀元的主角,亦是三太子府的複仇希望所在。”
“正是為了敖施主你,他才要壓抑自己的本心,說出違心之言,並在最為關鍵時刻,拚死一搏,為你創造逃生的良機。”
一寸僧人兩眼大放光明,醍醐灌頂般喝道:“文廣施主,你萬不能辜負文遠施主的犧牲,切勿忘了破家之仇、滅族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