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他熟練地摸了根煙叼在嘴裏,‘哢嚓’一聲,一簇豆大的火光勾勒出他線條優越的側臉和大顆滾落的冷汗,他猛吸了兩口,火光熄滅,室內恢復了黑暗,隻有煙頭火苗明暗閃爍。
吸入肺腑的尼古丁安撫了他渾身的顫抖。
他放鬆地將身體靠在床頭,空洞地望著眼前的昏暗——是什麽時候開始做這個夢的呢?
是第一次去京都找青厭後。
那時候,他以為自己能把媳婦兒從京都帶回來,可那隻是他以為。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陷入了當初倆人第一次分別之時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的告白後悔當中——他不止一次深想,如果那天他沒有遲疑,沒有猶豫,毅然堅定地說出口了,結局是不是就不一樣?
誰知道呢?
他吐出口煙,現實裏沒能說出口,就連夢也無法讓他得到一個圓滿。
心中殘留的絕望讓他狠吸了一口煙。
複而彎身把煙蒂掐滅在床頭櫃上的煙灰缸裏,拿起手機想看下時間,卻見屏幕中央躺著一條信息。
-媳婦兒:我下周結婚,請帖嵐疏已經給你寄過去了。
結婚?
剛躺下的身體猛地又坐了起來,死死地盯著這條晚上九點多發來的消息。
怎麽突然就要結婚了?
不是才剛從榕市看完阿爺回去嗎?
這一瞬,一股鋪天蓋地的疼痛從心口開始漫起。
幾個呼吸的工夫就蔓延至四肢百骸,疼得他剛冷靜下來的身體又開始抖動了起來,眼眶與鼻頭一酸,大顆的眼淚滾滾咂落在屏幕上。
仿佛突然被抽空了力氣,軟了手腳地跌躺在了床.上。
顫抖,哽咽,痛苦與後悔,混合著眼淚打濕.了頭下的枕頭,他緊緊.咬住發顫的牙根,試圖去抓手機,想哀求青厭能不能暫時不要結婚。
可手還沒伸出去,就被他按在了身.下。
不能問。
不能打擾。
也不能去後悔。
他這麽告訴自己,然後抱緊瑟瑟發抖的身體,躺了一夜。
當房門被敲響的時候,他眼淚又一次流幹了。
“阿星,起來沒有?”
他張了張嘴:“媽?起來了。”
聲音嘶啞得不像話。
門外的季女士聽著不對勁,又敲了兩下:“你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我跟你爸給你請個假?”
“我沒事。”他渾渾噩噩地從床.上爬起來,打開台燈走進浴.室。
熾白的燈光驅散了浴.室的昏暗。
潔淨的鏡麵倒映出他憔悴且無血色的麵容,他扯了扯蒼白的唇角,邊角有些開裂,隱有血絲滲出,頹廢得不成樣子,目光也很空,空到沒有任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