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寶善抱著自己的嬰兒從外過來,嬰兒的母親當時在菜場,躲過了飛機的轟炸,沒有躲過人群的踩踏。他找過去的時候,幾乎認不出她的臉,隻認得女人身上的衣服和手指上樸素的銀戒指。
隨後到來的還有小朱和徒弟們,顧城換上了純暗的黑西裝,黑襯衣,帶著圓圓的黑色禮貌,手上杵著一根剛削出來的長木手拐。
在季宅的這些人,出了玉容、長虹和劉寶善的嬰兒,都有一定的武力值。
他們麵對戰爭不是抱怨,沒有一個人痛訴一句,所有人齊心協力著,商討著接下來的打算和計劃,以及如何實施。
最實際的一個話題就是,如何出城,去哪裏,怎麽去。
廖縉雲回頭又要去黑市了打探消息,最好能搞到火車票,沒有火車票,船票也可以接受。
顧城叫上了玉容、長虹,道:「你們跟我來,跟朋友去說聲再見。」
寂光院的住持,預備帶著手上的人,隱遁深山密林裏去。
玉容跟小和尚寶定的關係最好,兩個人握著手依依惜別,寶定還是了嗬嗬地笑:「沒事,飛機不會炸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長虹虎頭虎腦地,在旁邊抹眼淚。
寶定從衣袍裏抓出兩個護身符:「這是師父給我開過光的,可以保佑你們。」
這一行人到了西城的大門處,隨著亂民人流往外去。
這日的晚上,小朱、劉寶善、以及顧城剩餘的小小鳥兒們,化成了黑夜的影子,隱入了城市的各個角落。最多的,還是租借裏頭尋歡作樂的場合。而顧城本身,不隻是隻有這麽點力量。他像一道來去無聲的黑影,出現在幾個秘密的據點。通俗而隱蔽的暗號從他的薄唇裏低低地發出來,藏在暗處的幾個脈絡被他連接起來,他就像一個沒有具體身形,而隱含強大精神的領袖人物,發出臨走之前的最後一擊。
眠風幷沒有參與進來。
這個時候不是逞一人之能的時候,但往後發生的事情,她都很清楚。
她在季宅裏,挑揀著廖縉雲的貨品,藥品必須要帶上一部分,生活用品能減則減,金銀絲軟由皮箱裝好,紙錢在每個人的衣服裏都要藏一些。還有劉寶善的嬰兒她需要照看,玉容和長虹的心也要穩定。多餘的物資捐給軍隊。
之後兩天,報紙上出現許多日本或親日派中高層人物的暴斃消息。
她帶著孩子們一起看報紙,跟他們講解其中的秘密。報童是如何下手,服務生是如何下手,幫派之人又是如何動手。
季仕康鬍子拉碴地回到季宅,基本上幾天沒怎麽睡過覺。眠風伺候著他刮鬍子洗澡,季仕康短暫地抱著她躺在床上,意思也是她們盡快離開這裏。
「我已經在飛機上定了兩個個位置,你跟孩子先走。」
兩個位置,基本已經是他能辦到的極限。
眠風問飛機飛去哪裏,季仕康說去臺灣。
於是他們這些人必須兵分幾路的離開四川。
眠風想讓廖縉雲帶著兩個孩子坐飛機走,剩下的人可以坐火車。然而幾天之後,飛機上一個空餘座位都沒有,因爲川軍最高長官要帶著幾箱黃金上飛機,很多人被趕了下來。其他的飛機,早已沒有他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