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顧小影縮在沙發裏看著許莘打電話,突然覺得很困。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好像她都沒怎麽睡覺。

想到這裏,顧小影覺得自己的頭開始變得沉重了,眼前的許莘也開始模糊,然後……然後她就睡著了!

於是,等許莘打完電話轉回身時,就瞠目結舌地看見顧小影倒在沙發上,抱著一個軟軟的大抱枕,睡得正香。

如果放在以前,許莘會對顧小影這種隨時隨地都能睡著的本事佩服得五體投地並羨慕得咬牙切齒,可是現在,她突然覺得心酸。

她輕手輕腳地回臥室,取過被子給顧小影蓋上,然後輕手輕腳地出門,準備去小區外麵的菜市場買隻jī,回來燉鍋湯。

路上遇見熱心的物業大叔,大叔還笑她:“丫頭你又去相親啊?”

許莘好脾氣地答:“不去了,這輩子都不打算相親了。”

大叔一邊澆花一邊笑:“不至於吧,改天大叔給你介紹個好的。”

許莘笑笑走開,一邊走一邊起:相親不是為了結婚嗎,可是現在看看顧小影,誰還想結婚,誰又敢結婚呢?

像顧小影,那是她所在的研究生班裏第一個結婚的女孩子,當然,也是班裏第一個告訴她說“我要離婚”的女人。

許莘掐指算算,從顧小影結婚到現在,不過也就才一年時間。

都說第一年的婚姻是“紙婚”,許莘想,這到底是張什麽紙,如此容易被撕碎?

下午的時候,顧小影餓醒了。

真是餓醒的——她已經連續四頓飯都沒吃,又做了流產手術,元氣大傷,胃扭著疼,加上小腹的抽痛,顧小影醒來的時候眼前都dàng漾著一片淺淡的綠色。

好不容易撐著爬起來,顧小影向來靈敏的牌子在最短時間內嗅到jī湯味,她眨眨眼,迷迷糊糊喊一句:“師姐?”

“我姐昨天晚上帶果果回娘家了,”許莘聽見顧小影的聲音,從廚房走出來,歎息,“好在是暑假,學校裏人不多,不然他們離婚的消息肯定是一場軒然大波。

許莘手裏還拿著大湯杓,說著說著就忍不住磨牙:“孟旭——我真是想不到他居然能和自己的學生搞到一起,小蒼蠅,你說他怎麽不去死……”

最後這幾個字真像是從牙fèng裏擠出來的,顧小影歎口氣,又抓住被子躺下去,這次她沒睡,而是瞪大眼看著天花板,眼珠一動也不動。

許莘看看顧小影的樣子,也忍不住長歎口氣。她走過去打開電視,再順手把遙控器扔給顧小影:“看電視吧,再過半小時就可以吃飯了。”

可顧小影還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天花板,她的臉白得近乎透明,放在被子外麵的手臂毫無血色,連指甲上都是一片淺白。許莘張張嘴,可是什麽都沒說出來,終究還是一言不發地轉身回了廚房。

一時間,屋子裏安靜得隻剩下砂鍋“咕嘟咕嘟”的響,還有電視裏新聞女字正腔圓的播報:昨晚十一時許,省道304線蒲蔭孫村段發生特大jiāo通事故,造成十六人死亡,十二人重傷……

聽到“蒲蔭”這個名字的一瞬間,顧小影的目光亮了一下,然而很快又湮滅下去。許莘在廚房裏一邊燉湯一邊想,如果說段斐的婚姻栽在男人不靠譜上的話,那麽顧小影則是栽在男人太靠譜了——太靠譜的男人,往往屬於事業,屬於前程,說得再高尚點還屬於當地群眾,然而,卻不再屬於他的老婆、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