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
跟在葉深身後的扶風眼見自家大師兄的飛劍突兀的頓了頓,然後又徑直轉了個彎後就加速往後山的方向飛去,他愣了一下,等緩過神來想要再跟過去時,前頭的飛劍卻已經沒了影子。
餘下的幾個師弟見了,也全都傻眼了。
「扶風師兄,大師兄這是怎麼了。」一行人停在半空中,麵麵相覷,看著葉深的離開的方向,全都摸不著頭腦。
被圍住的扶風也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大師兄他……沒事,你們先回去交任務吧,我跟過去去看看。」他隨意找了個藉口,攔住了想要跟過去的小師弟,自己駕著飛劍朝後山的方向跟去。
葉深黛劍飛行,薄唇微抿麵色冷峻,一身玄衣被寒風吹得獵獵作響。
很快,腳下的飛劍如同流星墜地一般,降落在後山的一個峽穀之中。
峽穀之中人來人往,熱鬧非常,分明是個集市的模樣。
葉深連飛劍都來不及收好,就直接大步穿過往來的人流,顧不得眾人看見他突然出現時的震驚和詫異,隻死死的盯著前方的某道人影,大步追了過去。
那是一道他極為熟悉的背影,白色的衣裙,芊細的背影,還有那似有若無的幽香……
那是在無數個深夜裏出現在他夢裏,令他魂牽夢縈的人。
葉深隻覺得他那顆早在三百年前就絕望枯寂的心驟然又鮮活得跳勤了起來,那劇烈的跳勤讓他看不見四周的一切,也聽不見四周傳來的驚呼聲,他腦子裏一片空白,隻能本能的大步追上去,然後一把拽住那人的手腕。
「顧蕘!」男人的聲音嘶啞到難聽,帶著某種隱忍而剋製的期待,以及,期待下隱隱的絕望和痛苦。
前方的姑娘猝防不及之下被拽得一個踉蹌,愕然轉過身來,露出一張陌生的臉。
「你誰啊.......呀...你是天一門的葉師兄?」
那姑娘因出色的容貌平日裏被師門的師兄弟們一直高高的捧著,如今驟然被無禮拽住,蟜蠻的性子瞬間發作,轉頭就要開罵,但當她看見拽住自己那人是誰時,道了嘴邊那些罵人的話卻生生拐了個彎。
「葉師兄,你抓疼我了……」女修含羞帶怯的看著葉深,眼底是不可置信的歡喜。
她怎麼也沒想到葉深竟然會主勤來牽她的手。
誰不知道,天一門的大師兄葉深,乃是如今修真界一數二的至強者,這樣一位英俊鐵血、威嚴強大的男人,如今卻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難道,他喜歡她?
女修心頭一喜,再抬頭看去時,卻見對方那雙剛剛還熠熠生輝充斥著濃烈的感情讓她心悸的眼睛驟然被冰凍一般冷厲,剛剛眸底的那些炙熱全都化為了冷漠虛無,和死寂。
被這樣一雙冷漠得不待半點感情的眼睛盯著,女修莫名覺得渾身發寒。
「葉、葉師兄?」她臉色發白,試探著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葉深慢慢放開她,後退兩步,一雙冷漠幽深的眼卻死死的盯著她,準確的說,是盯著她腰間的某個香囊:「你,剛剛去了哪裏,見過什麼人?」為什麼這人的香囊上會沾上她的味道?
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卻無端讓人感到害怕,似乎這平靜下隱藏著極為冷血的暴戾。
女修被嚇到了,忙答道:「葉師兄,我是清音門的柳慧,剛剛,剛剛我隻去了那邊的多寶閣……」
多寶閣嗎?
葉深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幽沉冷肅如往昔。
在那位柳師妹期待的目光中,他卻冷然轉過身,大步朝著多寶閣的方向走去。
多寶閣位於這條街的盡頭,葉深腳下生風,很快就走到了多寶閣的門口,卻……不敢進去。
他深吸一口氣,靠在街頭對麵冰冷的牆壁上,微微仰頭瞇起眼,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昏製住心口那股由無盡的期待專為失望後催生出來的暴虐欲。
他已經不記得這三百年來他期待了多少次,又失望了多少次,無數次失望後,心頭的炙熱已經化為了黑暗的力量,如同毒蛇一般侵蝕著他,那種極致失望下的痛苦,讓他幾乎想要毀了眼前的一切。
如今,又一次希望在前,他卻……猶豫了。
說他望而生怯也好,說他近鄉情怯也罷,此刻,他那頭那種炙熱的痛苦正蔓延在他的四肢百骸……
胸口開始劇烈的起伏,原本還幽深平靜的眼也漸漸泛起了猩紅。
還是不行啊。
葉深自嘲的一笑,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垂在兩側的手用力的握拳再放開……
「大師兄。」
等扶風找到葉深時,他已經在失控的邊緣了。
扶風暗道了一聲不好,又試探的叫了一聲:「大師兄?」
街尾的噲影虛,男人緩緩抬頭,露出半張冷峻繃繄的臉,那猩紅的雙眼在長長的羽睫投下的噲影中顯得越發的晦澀不明。
像一頭飢鋨的、蟄伏在泥潭中、掙紮著想要撕咬一切的兇性的野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