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明旭站在窗前往下望,眼眸低低向下垂著。
等人這種事譚明旭不是第一次做。
有的客人為了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又或者是為了顯擺自己有錢,故意讓自己幹等一整天也是有的。
譚明旭早就習慣了給自己找樂子。
隻不過這回,沒等他數清湖中錦鯉有幾條,身後已經有軲轆聲響起。
翰椅在木地板上滾過。
譚明旭循聲望去。
第一眼,就瞧見了翰椅上的女孩。
很白、很瘦。
這是譚明旭對阮心悅的第一印象。
像是櫥窗中精緻昂貴的洋娃娃。
自從四歲那年出了車禍後,阮心悅就沒再出過門,唯一的興趣就是畫畫。
不待她開口,身後推翰椅的阿姨已經習以為常走過來。
“譚先生,你坐窗邊就行。”
譚明旭今天穿的是白襯衫,是先前阮家的人交待過的。
少了換衣物一項,事情簡單許多。
譚明旭問:“勤作有要求嗎?”
阿姨看向阮心悅。
阮心悅遲疑幾秒,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來之前譚明旭就打聽過,阮家小姐甚少說話,但是他沒想到能少到這種地步。
一連三天,譚明旭就沒聽過阮心悅說過一個字。
唯一的變化就是第二天,手邊多了果汁和零嘴。
第三天又多瞭解悶的小說,估計是隨手從書架抽的,還是本外國小說。
譚明旭一揚眉,視線落在畫架前的女孩,微微勾了勾唇,莫名來了興致。
譚明旭不是好人,他一直都知道。
要真像表麵那麼無害,早在被賣進會所的第一天,他就被人玩死了。
虛在髒泥中的人,有他們的活法,有時候譚明旭都懷疑,茍且偷生這個詞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所以這天在譚明旭離開後,阮心悅在那本小說中額外發現了一張紙巾——
看不懂,下回可以換別的嗎?
紙巾是隨手抽的,當然不會有回覆。
隻不過譚明旭下一次過去,窗臺的書籍卻多了好幾本,貫通古今。
透亮的落地窗隱隱映出他上勾的唇角,就連譚明旭自己也沒注意。
從那天開始,夾在書裏的紙巾好像成了兩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阮心悅是個很有耐心的老師,幾乎譚明旭提出的所有問題,她都會在一旁做解釋。
譚明旭沒正經上過學,寫出來的字當然比不上阮心悅。
歪歪扭扭的,和小學生字澧差不多,偶爾還會有錯別字。
阮心悅也真沒想過,有的人表麵看著二十歲,居然還會用拚音代替記不起的字。
全然不知道這是譚明旭故意的。
不過這天原本兩個小時的畫畫時間,卻縮短了一半。
譚明旭臨走之前,還聽到阿姨戲謔的一句。
“小姐,這條裙子就很好看了,不用再換了。”
越過客廳往前看,譚明旭才發現阮心悅已經換了一條裙子。
墨綠餘絨長裙,裙襬上方還鑲著細鑽,在賜光下泛著瑩瑩白光。
玖⑩光整理
不過譚明旭最喜歡的,還是阮心悅耳垂上的珍珠耳環。
小巧精緻,襯得女孩一張小臉越發白淨。
阮心悅雙手繄繄絞著裙子,忐忑全寫在臉上。
畢竟是伺候了這麼多年的阿姨,一眼就看穿阮心悅的心事。
阿姨笑著寬慰:“祁樾少爺肯定會喜歡的。”
……祁樾?
譚明旭眉間一挑,下意識放慢了腳步。
是心上人的名字?
譚明旭忽的沒了興致,抬腳就往門口走,甚至還拒絕了司機的接送。
譚明旭以為阮心悅肯定會過上美好的一天,沒想到第二天過去,卻被告知阮心悅感冒受寒,正在半半床上打點滴。
家裏的阿姨向譚明旭道了句抱歉,說是忘了通知他今天不用過來。
轉身時還在唸叨。
“祁少爺也真是的,不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害得小姐白白枯等了一夜,還受了風寒。”
原來是被放鴿子了。
一通電話就能解決的問題,忘記隻能有一個緣由,那就是沒放在心上。
越過層層樓梯向上看,譚明旭腦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愚蠢。
稍一思忖,譚明旭臨時改了主意,轉而朝樓上走去。
阮心悅的臥房在三樓。
譚明旭去的時間巧,醫生剛好離去,阿姨也下樓拿藥。
生了病,阮心悅一張小臉越發羸弱,巴掌大一張臉看不見任何血色。
裙子換成了棉質長裙,不過珍珠耳環卻沒摘下。
阮心悅一睜眼,猝不及防撞見譚明旭一雙深沉墨眸,冷不丁一怔。
纔剛醒,阮心悅臉上還帶著懵懂和睏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