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灼抽出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將他拖到手裏,然後拖著他,朝黑暗走去。
燕罪虛弱地由她拖拽著前行,黑暗無邊無際,被封閉的空間,沒有盡頭。
楚灼卻渾然不理,隻是一味地朝前走。
燕罪吐出一口血,虛弱地看著她,他看得是那樣認真,認真到連她鬢角邊的碎發都一一描摹。仿佛上古之時,他來不及細看的東西,在此時一一看清。
他吐出一口血,沙啞地說:“您不讓我打開輪回空間?”
楚灼沒理他。
燕罪咳了一聲,嗆出一口血,“也是,您不相信我。我差點毀了上古大陸,您已經不相信我。”
他的聲音有些失落,當年百族族長願意兩次見他,對他毫不防備,也是因為這種不防備,方才會讓他得手,弄死她一次。
楚灼沒理他,繼續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燕罪身上滴落的血已幹時,前方的黑暗出現幾顆星子。
星子漸漸地彙集,變成一條燦爛的星河。
楚灼停下腳步,看著星河朝她而來。
闐夜般的黑暗,星河明亮閃爍,濯盡所有的陰霾,指引著迷途之人。
楚灼朝著星河走去,置身在星河之中時,她不由怔住,看向那沉默的星河,眼裏突然露出傷感之色。
“爹,是你嗎?”她沙啞地開口。
星河沉默不語。
燕罪用手掩著嘴唇,低聲說:“是星曜的力量……星曜以身化作星河,引領你前進。”然後他咧嘴笑了下,“星曜仍是對您忠心耿耿。”
楚灼看著沉默的星河,再次邁開腳步,朝著星河的盡頭而去。
星河的盡頭,仍是一片黑暗。
楚灼看了會兒,揮出鴻蒙金劍,金光穿透黑暗,她朝著金光走過去。
走到金光的盡頭,一盞白焰琉璃燈出現在那兒,白焰琉璃燈的主人站在那兒,朝她溫柔地笑道:“灼灼,你還好罷?”
楚灼怔怔地看他一眼,然後扔開被她拖著的燕罪,朝他走過去。
封炤伸手擁住她,緊緊地擁到懷裏。
燕罪摔在黑暗之中,忍不住又咳出一口血,睜著一雙眼睛,看著前方擁抱在一起的兩人。
“阿灼!”
“族長!”
“楚姑娘!”
“百族族長!”
幾道聲音響起,伴隨著掠來的身影,是楚開河等人。
楚灼收斂起臉上的情緒,朝那些人看過去,見他們一一都好,不由露出笑容。
當看到她的笑容時,所有人都覺得她有些不一樣。
“阿灼,你……覺醒了?”楚開河瞪大眼睛,似喜似悲地說,目光在她額心處徘徊。
楚灼嗯一聲。
進來的百族眾人都不由歡呼起來。
鏡的目光落到不遠處躺在地上的燕罪身上,他身上的衣服沾滿血漬,狼狽不已,一看就是經歷過一場大戰。
他的目光又落到楚灼身上。
或者說,應該稱她為百族族長。
雖已覺醒,但她仍是楚灼,隻是修為已不可同日而語,身上纏繞的時間線與規則,隻要看一眼,便教人觸目心驚。
仿佛她就是規則所化。
所以燕罪會敗在她手上,並不足為奇。
楚灼隻讓自己沉溺瞬間,便朝燕罪走過去,她抓著燕罪的衣襟,將他從地上拖起,對他道:“打開空間罷。”
燕罪又吐出一口血,說:“您可知道,打開空間後,你們將要麵臨的是什麼?”
楚灼點頭,“我知道。”
燕罪又笑了,他笑得傷心又難過,還有些茫然,“您為什麼總是如此,明知道……卻從來不肯退讓?這個世界就這麼重要?”
楚灼看他半晌,輕歎一聲,“你知道為何時間會孕育出時魅族?”
燕罪搖頭,他隻知道時魅族被時間厚愛,可以玩弄時間,做到所有生靈無法做到之事。所以他羨慕她,希望她能助他完成的夢想,讓他解脫離開這個世界。
“時間厚受這個世界,厚愛所有的生靈和大陸,時間是公平的。所以它不能忍受這個世界被破壞,不能放任上古大陸毀在畸形的發展中……”楚灼幽幽地說,“所以我選擇百族,隻求一個公平。”
燕罪怔了下,然後慘然而笑,“什麼公平不公平?如果公平,為什麼我的降生就是罪?為何我隻是尋求一個離開之法,卻求而不得?”
“你的離開若是以整個大陸生靈為代價,他們又何辜?”楚灼問他。
罪妖無辜,那些為了他的夢想和目的而慘死的生靈,又何其無辜?
時間孕育出這片大陸,將其從渾沌帶至現今,時間雖不能化形,但它孕育出時魅族,已說明一切。
燕罪慢慢地站起身,伸出手時,輪回冊出現在他手裏。
他又看向楚灼,打開輪回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