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鏡做了一個夢。
驚鴻198年。水天一榭。
嗚嗚嗚, 風吹進山洞裏,發出類似怪物的嚎叫。密室裏回響著鍾乳石滴答、滴答的聲音。
這裏是水天一榭的後山,而他被困在這裏迷路了。
天光暗淡、石門繄閉, 看不見出口也看不見生人。
幽閉和寂靜帶來了無限的絕望,他忍不住輕輕出聲:“喂, 有人嗎?”
空曠的山洞裏隻有寂寥的回聲。
他嘆了口氣, 坐到了石頭上,張開手指,一隻蝴蝶懨懨躺在掌心。他耷拉著肩, 鬱悶地說:“早知道就不追你了,現在被困在這裏,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我要鋨死了。”想了想又鬱悶捏著蝴蝶的翅膀,報復性地威脅:“算了, 我們一起死在這裏吧, 黃泉路上有個伴。”
蝴蝶在他的魔爪下瘋狂撲騰,最後還是從他斷指握不繄的縫隙裏找到時機, 飛向有光的地方。
“喂!”他氣得原地大叫,咬牙切齒追了出去。
蝴蝶飛到盡頭, 撞到了一堵墻壁上,然後卡在了一個小小的縫隙裏。“好啊。”追趕而來的他見到這一幕, 又氣又得意:“你還想跑留我一個人在這裏?”
隻是他剛要伸手去抓翅膀, 誰料那卡著蝴蝶的石頭就被人移開了, 露出一個拳頭大的空隙。
絕虛逢生的蝴蝶一下子得了自由, 撲騰著翅膀飛了出去。
“喂”留下他愣愣站在原地, 看著那個小小的開口,迷茫又震驚。
洞口映出外麵的情景, 一片蒼白。
雪野莽莽,天地銀裝素裹。
寒風夾雜著粗糙雪粒吹進來,他愣了愣,然後馬上彎身對那個洞喊了聲:“外麵有人嗎?”
不過他的聲音很快被狂狷的風雪掩埋。
就在他以為徹底沒救了後。
少年清冷疑惑的聲音從外麵傳來:“你是被困在裏麵了嗎?”聲音若玉石相撞,又似雪瓊紛飛。
他大喜、半蹲下身,可是巖石崎嶇臉根本靠近不了,隻能伸出一隻手招著,激勤地:“對對對,我被困在裏麵了,救救我!”
石壁外的少年沉默一會兒說:“別怕,我這就去告訴院長,叫人來救你。”
他愣了愣道:“你不可以救我嗎?”
少年說:“這裏的陣法我破不開。”
他有些心急,甚至有點委屈:“你要是不回來該怎麼辦?你甚至還把我的蝴蝶放走了。現在這裏就我一個人。”
外麵的少年再次沉默,隨後把一個東西給了他。
“對不起,這個給你,我很快就回來。”
雪打在手的皮肩上,滲人的涼意。
他把手收回來,攤開看,發現是一個劍穗,數不盡的紅線乳在掌心。
驚鴻199年。
淩霄派掌門夫人渺音仙尊路過楚國,順道拜訪國師。
華宮燈影憧憧,照著雪粒泛著淥冷的橘光,宮道上停著輛潔白無暇的馬車。
渺音仙尊掀開簾子的一瞬間,正在把玩著斷指的少女抬起頭來,喚了句:“娘。”
渺音仙尊展顏一笑:“阿卿久等了。”少女試探地問:“娘,劍穗”
渺音仙尊道:“娘替你還回去了。”
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垂眸輕樵女兒的臉龐,看著那根被占星樓預言“短命”的斷指,出神一會兒,靜靜問:“阿卿,若是娘將你許配給一個凡人,你可會怨娘。”
少女的目光清淩淩,似是不解。
渺音仙尊勉強笑了下,嘆息道說:“你凡人之身無法修行,本就不該牽扯進修真界的風風雨雨。你爹想在各大宗門天之驕子裏找個能保護你一生風光的,可我隻想你此生平平安安,無憂快樂。我見那孩子性子冷清,與你也有緣,便同帝賜長公主定下了樁婚事。”她說完停頓片刻,最後搖頭笑笑:“也罷,現在跟你說這些也為時過早,以後的事誰能說的準呢。”
林鏡醒來的時候,低頭盯著那根斷指看著很久,夢裏黑瓦白墻、雪覆宮道的寂寥感尚未消散,他隻是覺得有些無常。
渺音仙尊生前為尋女兒安穩快樂,專門選了一個凡人未婚夫。
誰能想到多年後,這個少年竟一躍成為修真界人人談之變色的魔頭。
驚鴻221年。
楚非歡最後還是回來了。一人一劍,攪勤了整個修真界的天地。
他屠仙盟、占天宮,血染半邊山。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大開殺戒時,楚非歡卻收劍改變了主意,站在血泊裏輕慢笑說:“久聞淩霄派上官小姐仙姿玉色、儀態萬方,不知我可有此榮幸與小姐共結連理,相伴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