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茜聽不過去,起身要同他們理論,被大頭拉住。她心裏恨,重重推一把丁昭,“小昭!丁昭!”

一聲將他叫醒。丁昭動動手,再動動腳,冰冷的四肢開始慢慢回流血液。他扭頭看小會議室,那裏拉著百葉窗,說明程諾文坐在裏麵。

他站起來,誰喊也不理,隻顧像個機器人那樣一步一步往前挪,直到走到小會議室門口,伸手推門進去。

門沒鎖,程諾文坐那兒,閉著眼睛揉太陽穴。

“你不會敲門?”他這麽說,手沒停,也不睜眼。

丁昭在打開的門上重重敲兩下,“可以了嗎。”

程諾文停止動作,他見丁昭和一根杆子似的杵在門口,絲毫沒有關門的意思。

外頭的客戶組一個個伸長脖子往會議室方向瞧,程諾文起身,走到丁昭身邊關上門。他去佲仕開會,用了味道很淡的香水,隻有與人貼近才能隱約嗅到幾分,丁昭聞到了,但他身上的漂白水味兒更重,即刻蓋過去。

程諾文顯然也察覺到這股強烈且不好聞的氣息,皺一皺鼻子,“有事?”

“我想聽解釋。”丁昭沒頭沒腦說。

“什麽解釋。”

“我為什麽會被踢出佲仕組。”

程諾文眉毛一揚,變成昨晚碰見時的那副樣子,“你看不懂郵件?”

“我不懂為什麽我沒錯,卻要被踢出去。”

昨晚坐在洗手間地板上,丁昭一遍遍複盤這篇內容出街的前後經過,抽絲剝繭,不放過任何細節,最終找到一個線頭:那天推送前,肯尼曾在大群@自己,特地詢問你檢查清楚了哦,所有文字都沒問題?

當時他回了是。

為什麽故意這麽問,為什麽頁麵前後不一致,為什麽恰好就有人發現——電光火石間,丁昭生出一個極崎嶇又極有可能的猜測。

他興衝衝想在今天與程諾文討論這個推理,結果到公司碰上對方去佲仕,回來就喜提郵件一封。

是啊,自己能想到的可能性,程諾文怎會想不到?但他還是將自己推出去。昨晚喬蓓說過,CO2要為佲仕負責,那客戶組也要有人為CO2負責,那個人又會是誰?

替人擋槍的經驗,丁昭太有了,熟到他都能替程諾文安排——開掉組內最低級的一個阿康,保險廉價、無傷大雅。

原來他們搭的不是審判台,是祭台,丁昭是那頭白花花的小羊崽子。哪怕真相擺在那裏,CO2還是需要隆重推出一位祭品,換甲方安心。

“是不是從昨天你打我電話之前,你就已經做好決定,無論這件事是誰做的,你都會讓我來背鍋,我就是那個你選出來息事寧人的炮灰?”

程諾文眼中有什麽一閃而過,他抬高下巴,姿態突然變得十分傲慢。或者傲慢才是真正的他,從第一次見麵開始,他看自己的眼神,那種不抱任何期待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