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昭以為自己中獎了。他被這份突如其來的好運包裹,不知不覺腳就移到另一個櫃台,等反應過來,卡已經刷出去,買了一堆根本不適合自己的東西。

容易一頭熱的人,用他們渴望的東西去釣,咬鉤是一定的。或許在認識程諾文那天開始,他就不自覺將對方當成唯一的目標向往。那些追逐過程中產生的龐大而複雜的情緒,通過昨夜相擁,他自認已經探明。

隻看我,我想你隻看得到我。這麽自私,偷偷想時,連自己都討厭,可是即便這麽討厭,他還是忍不住想擁有程諾文。

他是準備在今天與程諾文真正坦誠。然而程諾文隻是玩玩他罷了。丁昭是他下個餌就能釣上來的魚,即便咬上了,咬得死死的,程諾文也不屑提起魚竿子。

隨手可得的東西,人不會珍惜。他的想法,他的感情,程諾文並不關心,也沒興趣。

想通這件事的丁昭忽覺機上好冷。賭徒輸掉一切前,總有一次回光返照,自大到以為可以奪回失地,收復失去的真心,再獲取另一顆。

贏的卻總是穩坐堡壘的莊家。回程十四個小時,萬米高空之上,丁昭睜著眼睛,一刻也沒睡著。

第72章 舊玩具(2)

出差隊伍回CO2,傑西卡為表歡迎,特地做了個手幅。周一,她見丁昭進辦公室,興衝衝拉開。

丁昭看過後,透過口罩說謝謝你。

聽他聲音倦怠,傑西卡問感冒了?再看他眼睛,不得了,紅得要命,立即喊,不會是發燒了吧!

丁昭讓她小聲點,說自己沒大礙,睡得不好而已。傑西卡安靜些,以為他是時差沒倒好,悄悄對丁昭說你要不先去眯一會?Nate在老總辦公室,我幫你盯著,他來了我通知你。

不用了。丁昭謝謝她好意,坐到工位,頭壓得很低,盡量不與任何人打照麵。

今早醒來,他一摸枕頭,濕的,根本不知道半夜什麽時候哭過,眼睛也腫了,隻好放下劉海,再戴個口罩遮掩。

倫敦回來,他不敢回程諾文家。司機從浦東機場開到恆光,大半夜,丁昭提個行李箱,公司樓下坐了好久,最後無奈隻好先在附近找了個旅館。

市區的小旅館大都用來做鍾點房,夾在高樓大廈之間,環境堪憂。房內燈光都是曖昧的桃紅色,牆壁比紙還薄,隔壁要有野鴛鴦征用,旖旎叫聲如臨現場。

在這樣的背景音樂裏倒時差,從不習慣到習慣,花去周末兩天。濱江那套公寓,玻璃房一般,丁昭住得太久,以為那就是自己該待的地方,卻忘記世界本來的樣子。他所在世界的模樣。

如今打回原形,他才發現,自己身邊隻有一堆派不上用處的衣服,一塊箍住手腕的銀表,以及一枚負債累累的信用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