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昭不語。叉燒頭一歪,朝程諾文伸出另外一條腿,晃兩下。

程諾文心領神會,坐到丁昭身邊,握住它。小狗終於高興了——寶的家!它滿意地閉上眼,中途誰膽敢稍稍鬆開一小會,小警察就眼睛一睜,嗚嗚長鳴。

病患最大,兩名主人誰也不敢怠慢,隻好陪著扮演和睦。

保持同個動作太久,程諾文肩膀發酸,他動一動,叉燒沒有反應。小狗真正睡著了。丁昭也是,他今晚來回跑,一閉眼全是困意,頭抵著沙發打起瞌睡。

畫麵太安靜,程諾文一時無法呼吸。他伸出手,想摸摸丁昭的頭髮,手指剛碰上對方,丁昭就有意識,躲開了:他在睡夢中都不放鬆。

年前看心理醫生,近日好事居多,程諾文分享時語氣上揚。醫生聽完,提出建議:你雖然開始走路,但走得不穩,別想著立刻就能跑起來。

回到這個地方,他得意忘形,以為是重溫舊夢,可對於丁昭來說,這裏有過太多不好的回憶,並不值得懷念。他單方麵的滿足,還是會在無形中強迫對方再度體驗過去的傷害。

他們的第一年,丁昭提前從老家跑回來,程諾文問他這麽早回上海想做什麽。丁昭幾乎沒有猶豫,在陽台上對他仰起一張臉,說想回家。

當時他不懂這句話的重量。到第二年,在倫敦,他親手摧毀了最重要的所有。

丹斐的TVC項目收尾,他一度做得非常煎熬。江天禹放把火,出現又消失,隻留給他一條信息:程諾文,糖好吃吧,可惜以後你再也吃不到了。

江天禹有病,他也有。不願意麵對真實感情的廢人鬥毆,到來頭,受傷的卻是最無辜的那個人。

今年,第三年,他與自己的狗過節。煮兩碗小餛飩,對麵沒人,他吃完自己的,再將冷掉的那碗慢慢吃掉。餐桌上那盞吊燈的昏黃色光線,不再籠罩多一個身影。

他打開手機,之前清理過一次照片,如今裏麵隻剩一個相冊,取名:程諾文想要的。

按照時間順序往下翻,失眠夜裏看過很多次的照片與視頻,此刻就在眼前。

輪到自己為他重建新的世界,體驗也好,回憶也好,他隻希望丁昭不再傷心,一分鍾,一秒都不要有。

程諾文放開小狗,找毯子分別給叉燒和丁昭披上。他坐到一邊,凝神望著失而復得的一切,窗外夜幕低垂。

*

丁昭隔天回家,路過二樓,有意放輕腳步。

砰一聲,某戶開門,出來一個大高個。白睿德神清氣爽,見到丁昭,主動送上一句早上好。

他身後冒出一個腦袋,郝思加擠開白睿德,看清是丁昭之後說:“還早?都快中午了。”

今天醒來,叉燒正用口水給丁昭洗臉。一個晚上過去,小狗恢復生龍活虎的狀態,仿佛昨天進醫院的那個虛弱毛球假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