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用化。」顧淮越說,「隻是那次帶隊進藏的是葉韻桐。」
嗯?有什麼關係?嚴真眨眼想了下,表情有點無辜和迷茫。
顧淮越唯有往事不堪回首地嘆一口氣:「陰溝裏翻船了。」
那次葉大姐進藏之後還不容易遇見一個熟人,不由得玩心大發,在顧淮越上台前給他化了個妝,還聲稱統一標配。化完之後出去見人,才知道被騙了,可一來不會洗,二來時間來不及。於是便隻好這樣上場,結果下台後還被葉韻桐拍了個照。
嚴真想給他點麵子,可還是忍不住笑了。顧淮越看她白白淨淨的臉蛋,伸手一捏:「好了,別看了,沒什麼要緊的東西。」
「不行。」她收住笑,聲音有些低柔的沙啞,「我想看看不一樣的你。」
這樣的理由,如何還能阻止?
顧參謀長略顯無奈,同時也有些悵然。照片所定格的時光距離現在已經太久遠,往事太多,可他卻很少回憶。
再往後,照片就少了。其中原因,嚴真也清楚。畢竟是特種大隊這樣的單位,保密原則是時刻放在第一位的。
這段時期的照片倒也是零星有幾張,上麵的他,已經漸漸成為她熟悉的那個顧淮越了。照相很少有正臉,即便看鏡頭,眼神也微微眯著,似是在刻意掩飾其中的銳利和鋒芒。
再再往後,就真的成了現在的他了。
嚴真看著這些照片,像是出神了。
顧淮越輕撫她柔順的長發,帶著笑意說:「這些可真就沒看頭了,你轉個頭,就能看見給照片上一模一樣的。
嚴真聽著,側首看他。果真是一樣的。一樣的眼神平和,內斂沉穩。
這才是她熟悉的樣子,可不知怎麼,嚴真突然感覺到一種失落。
當下她沒有說什麼,因為顧小朋友放學回來了。兩大人插進一個小孩兒,屬於他們的平靜就沒了,整個世界頓時就熱鬧了。
等到晚上休息的時候,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嚴真忽然想明白了,自己的失落緣何而來。
她躺在被窩裏,歪過頭,對顧淮越說:「我發現,軍校畢業之前的照片上還能看見你開懷而笑的樣子,下連之後,尤其是到現在,照片上的樣子都嚴肅的不得了。」
顧淮越剛躺下,聽見這話不由一頓:「現在怎麼說也是快四十的人了,怎麼還能跟那時一樣?」
「不是這個原因。」嚴真搖了搖頭。
「那是為什麼?」他為她掖了掖被角,順勢將她抱住。
嚴真靠進他的胸膛,聽著熟悉的心跳聲,低聲說:「不想告訴你。」
顧參謀長低低一笑:「嗯,你是打定主意我舍不得強迫你?」
聽見這話,嚴真又往他懷裏靠了靠,伸手攬住他的腰。
「淮越。」
「嗯?」
「我要是早點認識你多好。」
在他還是個年輕中尉的時候,或者更早,他沒有經歷太多,偶爾還會發自內心微笑的時候,認識他,嫁給他,即便是要跟著他在邊境、森林、沙漠,甚至槍林彈雨中過上二十年風餐露宿的日子,她也會覺得值得的。
因為這個人,是他。
現在這樣也不是不好,她隻是單純的遺憾,過去那許多路,她無法與他一同走過。細想可能真有些可笑,但嚴真偶爾會想,如果他們早早遇上,那麼或許他們的人生會比現在要更加圓滿。
嚴真就這麼胡思亂想著,突然感覺到胸腔震動,她抬頭看他:「你笑什麼?」
見她微微有些惱羞成怒,他低下頭,來吻她的唇角。
「我隻是高興。」顧淮越說,「這個我在草原看見你和珈銘那一刻時就有的念頭,你終於也有了。」
嚴真詫異極了,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黑暗中,恍若看見他年輕時的樣子。笑容清淺,眼神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