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到了他的心髒,進而找到了他。

他找到了。

他很開心。

這是他以前從未想到過的,原來小時候一直當食物,當陪伴,當安全港的,能是一個人。

為了這份想都沒想過的開心,他也是想幫方琦一把的。

想再促成一副圓滿。

但他又不確定,這是不是他能幫的。

淩霄:“不如你先問問當事人中另一個人的意見。”

寧宿一愣,抬眼看向他,“你說的對。”

*

“我不想見他。”

寧宿沒想到,人蛹還能開口說話。

吃完烤魚後,寧宿就帶兩個小孩來找人蛹師了,人蛹師對這件事非常感興趣,沒有阻攔他跟自己的人蛹交流。

那個人蛹伸著長長的脖子,背對人蛹缸,麵向窗口的方向,黏黏糊糊說出這句話。

寧宿:“他進遊戲基地幾乎沒怎麽休息,不顧性命地在尋找你。”

“他對我是非常好。”那個叫林中溪的人蛹說。

“我從小視力有問題,最嚴重的時候,什麽都看不清,一直是他牽著我的手帶我去上學。”

“我看不清黑板時,都是他給我抄筆記,一句句小聲講給我聽。”

方琦的姥姥帶方琦來他們那裏後,方琦就一直跟他在一起,不僅同班還同桌。

林中溪身上是粘膩腥冷的液體,但還他還記得那時陽光的味道。

夏日校園燥熱喧囂,老師在黑板上講著枯燥的公式,方琦趴在他耳朵旁小聲跟他講著板書,聲音明朗而潮熱。

他靜靜地聽著,好像忽然聽到了鳥兒的叫聲,轉頭看向他。

陽光透過窗外的梧桐葉,落在他身上,明亮地印在他迷糊的眼睛上。

他聞到了陽光的味道,是梧桐葉裹著洗衣粉皂角的味道,陪伴他很多年,從不曾離開的味道。

林中溪黏糊地說:“除了媽媽,再也沒有一個人對我那麽好了。”

“他是我的盲杆,是我世界裏最清晰明亮的存在,因為他我不再抗拒外出,不再抗拒學校。”

方琦恍惚地跟龐洋說:“我剛搬到姥姥那裏時,那裏的孩子都不願意跟我玩,隻有他不一樣。”

“他因為視力的問題,也沒有朋友,那些小孩叫他小瞎子。”

“沒關係,我們一起玩,幸好我們有彼此。”

“從小學一年級到高三,我一直跟他做同桌,幾乎每天都陪他上下學。”

方琦還記得小學一年級,他拉著林中溪的手去學校時,那些小孩跟著他們喊:“外來戶子和小瞎子!”

兩個小孩卻一直拉著手,到學校再回家。

一晃眼,又是中學時他騎單車帶他回家的場景,他在後麵緊緊抓著他的校服,笑著跟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