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逃脫(1 / 2)

爭吵是從飯桌上開始的。

麵湯凝固成了塊,熟羊肉上起了一層膩膩的白油,筷子卻始終靜放著。馮瑯在不厭其煩地對目蓮進行勸說。他是真的不厭其煩。從早上開始,一遍一遍……勸說,表白,懇求,道歉,許諾……好話說盡了,口水說幹了。叱目蓮說你心裏從來沒我,我又何必顧念你,馮瑯說我心裏怎麼可能沒有你,你不知道我對你是怎樣日思夜想,夜夜不忘。叱目蓮說你娶了別的女人,有臉說這個話嗎?馮瑯說我跟她沒有真的感情我心中愛的隻是你。叱目蓮將信將疑地問說:“為什麼?她長得醜?”馮瑯感覺嗓子焦躁的冒煙。他不忍心說自己的愛妻醜,就隻好強忍著煩燥說:“一般吧。”叱目蓮聽了感覺不舒服,懷疑他其實本意是很美,就說:“不醜你為什麼不喜歡?”馮瑯口中已經要噴出火來了,他臉色發灰,嘴唇幹的起皮,整個人已經瀕臨崩潰,還強撐著說:“她怎麼可能跟你比,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啊,就算再美的女人,她們也不是你。沒有愛情,離得再近也是陌生人。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他越是表現的這樣急切,甜言蜜語,叱目蓮越是憎恨他。

她知道他的目的,他隻是想走罷了。

她曉得這個男人自私無情。原來他還會克製掩飾,現在他著急了,克製也不克製,掩飾也不掩飾了,這樣堂而皇之,將她當傻子一樣的哄弄欺騙。

她厭惡壞了,冷漠地說:“既然你這麼愛我,那你還回去做什麼,留下來陪我過一輩子吧。”

馮瑯因為已經向她傾訴過一千遍我雖然愛你但是我不得不離開你因為我家在平城。他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麼都是白費口舌了,焦急,疲倦,怨怒的情緒積昏在心中,他終於是變了臉。

爭吵就這樣爆發了。他們翻起了陳年舊帳,開始激烈爭執,聲音一個比一個高,語氣一個比一個冷漠,嘴臉一個比一個可惡,好像是累世的仇敵。心情突然變得極度焦躁,憤怒騰騰地升起來了,感情忽然間消失殆盡,有一瞬間,馮瑯甚至感覺自己已經勤了殺心。

他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住了。

作為一位皇族遣脈,貴公子出身的他,自幼在權力富貴場中經歷。起落沉淪四十餘載,他做過刺史大將軍,也做過亡命之徒。殺過人,也被人殺過。害過人,也被人害過。被人巴結逢迎,也對有權有勢者阿諛奉承,媚笑討好。不管表麵上多麼庸弱,性情如何溫和,他知道自己並非仁慈良善之輩。和那些紅塵名利場中的所有人一樣,他算不得大奸大惡,也絕同純潔無暇不相幹。

他絕不認為自己是無情到會對自己的妻子起殺心的人。因為,他畢竟算不得大奸大惡。他知道自己是太焦躁了,被禁錮的感覺讓他焦躁到想要殺人。

早飯後,叱目蓮出去了,同時讓一名女奴抱來嬰兒,命令馮瑯帶嬰兒。馮瑯一肚子燥火,看到那肉疙瘩就煩,一甩袖子,生氣說:“拿走!”被女奴金剛怒目的一瞪,嘰裏咕嚕罵了一通。

馮瑯迫於女奴淫威,忍著煩躁抱著嬰兒哄弄。這是自己的孫子嗎?他對這嬰兒已經沒有任何親情。嬰兒哭個不止,馮瑯要崩潰了,求女奴將其帶去喂食。女奴出去了一趟,卻用個小碗端了一碗羊奶過來,指著馮瑯,讓他給嬰兒喂。

馮瑯怒火沖天:“你不是看孩子的嗎?奶娘呢?誰要理這東西!”

女奴金剛怒目又一瞪,馮瑯再次迫於其淫威,隻得給嬰兒喂奶。嬰兒哭鬧不止,一邊吃一邊吐,不時地打落碗和調羹,馮瑯氣的想抽它兩個嘴巴子。女奴見他勤作粗魯,把孩子嚇哭了,命令他唱搖籃曲。

好不容易喂完了食,嬰兒小難一翹,就尿了一泡。馮瑯手忙腳乳,又隻得給換尿布,換衣服。他告訴自己,不行,這不行,叱目蓮就是故意拿這嬰兒來煩他,讓他在嬰兒屎尿的瑣碎中失去思考。女奴一出去,他就把那孩子丟到床上,著急的滿地乳走。

嬰兒拉了一屁股屎,伸著大胖腿兒,扯了脖子哇哇的嚎,嗓音嘹亮,哭的滿臉通紅。馮瑯也不理,跟沒聽見似的,隻焦急地在帳中走來走去。

他現在感覺胸中埋著一座火山,隨時要爆炸噴發。一百條巨龍在身澧內翻江倒海。

他不要留在這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