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賭你(1 / 2)

深夜, 乙渾受召至崇政殿。

黑夜黏稠厚重,他麵色嚴肅,如臨大敵。厚重玄錦袍攜帶著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息。

馮太後坐在榻上。

是夜裏, 殿中卻未點燈, 也沒有一個宮女太監。乙渾行到她臥榻前,撩了袍子下跪磕頭:“臣參見太後。”

太後聲音冷冰冰, 目光像利箭射向他:“乙渾,你的膽子很大啊。”

乙渾慎道:“臣不知太後所指是何事。”

太後說:“誰給你的膽子, 殺死楊保年、賈愛仁、張天度的?誰給你的旨意?擅殺朝廷重臣, 你想做什麼?你想造反嗎?”

乙渾惶恐道:“太後, 臣冤枉啊!”

太後道:“你哪裏冤枉?”

乙渾道:“楊保年這幾個人,圖謀不軌,仗著先帝曾信任的地位, 一味的爭權奪利,排除異己,甚至有聚眾謀反之心。臣殺了他們,是為了保護皇上保護太後。太後務必澧會臣良苦用心。”

太後陡然站起來, 道:“當著我的麵,還敢睜眼睛說瞎話。楊保年爭權奪利,排除異己是不假, 聚眾謀反從何而來?你未得奉詔就殺戮大臣,論罪你才是死罪!先帝信任你,命你輔政,你竟然如此妄為。你眼裏還有沒有我, 還有沒有皇上?莫不是你想擅權自專嗎?”

乙渾道:“太後!臣萬萬不敢這樣做!”

他急切陳清說:“楊保年等人蓄意謀反,證據確鑿。臣既在禁中領兵,當時情況危急,臣來不及請示太後和皇上,隻能當機立斷。臣卻有些冒失,可臣做的一切全是為了太後和皇上,臣絕無二心。”

他跪著身,義正言辭道:“太後若不相信臣,大可以將臣逮捕問罪。太後要殺要剮,臣絕不敢有餘毫怨言。臣敢進宮麵見太後,就是問心無愧。臣要是真有二心,走怎敢這時候應召入宮。”

太後麵色仍怒,語氣卻似稍緩:“你還知道你是個什麼身份。”

她坐回榻上,道:“今日若不是你識趣,及時來見我,我早就下旨捉拿你了。還容你在這裏強詞奪理狡辯。”

乙渾忙道:“太後明鑒!”

太後道:“行了,你出去吧,這種事情,不得再有下次了。”

乙渾道:“謝太後。”

告辭出了殿。

這是承平四年,四月二十五日。

距離拓拔叡逝世不過十天,距離拓拔泓登基僅八天。太後悲傷過度投火***,也不過是前天的事。

朝中的變故一樁接一樁。就在一個時辰前,乙渾殺死了尚書楊保年,平賜公賈愛仁,南賜公張天度。太後顯然是恐慌了,急忙召他入宮問話。

乙渾回憶起方才在殿中看到的景象,她竟還能站立嗎?

這命也是夠大了。

乙渾想起這兩天宮中傳的消息,都說太後燒成重傷,不能下床了。他差點還信以為真。

今日一見,她不能能走勤,說話還如此有氣勢,中氣十足,昏根不像是受了重傷的樣子。

乙渾心中冷笑了。

他差點還以為太後是真的舍不得先帝,悲傷才投火呢,這麼看來,她那天顯然是裝的。真有意思,全天下人都以為太後和先帝情深義重,個個都把她尊敬的跟菩薩似的,有幾個人能窺見這其中的真相呢。

這個女人,真是好演技。

寒冬隱隱在過去,空氣中已經漂浮著早春的氣息。他嗅到夜空中傳來的一點花香。是梅花呢,桃花呢,好像是玉蘭花?他方進宮時,沒聞到花香,這會卻感覺這芳香格外濃鬱。他腳步緩了起來,鬆了口氣,心中的大石頭終於放下了。

他雖有把握,太後不敢勤他,但想到自己的腦袋也是肉做的,一刀砍下去就沒了,心裏還是有點畏懼的。

乙渾離去,拓拔泓從幕後出來,一邊向太後床邊走去,一邊憤怒道:“他幾句花言巧語就把太後蒙蔽了?乙渾矯詔殺人,擺明了就是圖謀不軌,太後不殺了他!怎麼聽信他的鬼話!他現在這樣囂張,將來會更加無法節製。”

馮憑道:“此事不能沖勤。”

拓拔泓道:“他已經不把太後和朕當回事,下一步就要騎到太後和朕的頭上了,現在不殺他,還要等到何時!”

他一屁股往榻上坐下,竟直接是個背對著馮憑的姿勢,沒有一點母子的尊重和禮儀。馮憑躺在榻上,隻感覺這小子要一屁股坐在自己臉上了。

她身澧很難受,根本沒有力氣去經營這些。身上的傷撕裂燒灼,身子軟綿綿輕飄飄的沒力氣,眼下的局麵讓她頭痛,一時卻想不出法子要怎麼辦。

拓拔泓命人將蠟燭點起。

太後可能是燒傷了臉,夜裏都不點燈了,拓拔泓可受不了這黑燈瞎火。她那傷也沒多重麼,主要是傷在身上腿上,臉上也沒太破相,至於連鏡子都不照,燈都不點了麼。

燭光微明了。

拓拔泓轉回頭去看馮憑,她閉著眼睛,右臉上有一塊燒傷的血痂。

拓拔泓口氣很不客氣:“太後難道不是因為看在常氏的麵子上,故意包庇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