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底的執念…
“數十萬年來,琅琊密境曾有不可計數的來客,但活著離開的,不足萬人,而能取得無患草的,不足一十指之數。”
“你是長生珠的契主,便也算我半個故人。”逍遙子的聲音悠遠:“小丫頭,我額外給你一次機會,你可以選擇離開。”
“不。”阿朝:“謝謝您,但我還是想試一試。”
逍遙子長歎一聲:“癡兒。”
“那便來吧。”
阿朝麵前光芒大盛,刺得她哪怕雙眼緊閉仍然流出眼淚,她感覺身體突然下墜,像墜落無盡深淵,永無止境。
她的身體在縮小,全身骨骼與皮肉傳來被壓縮的疼痛,長生珠在她腦子裏尖叫,大罵著逍遙子老混蛋,她的神識被越擠越小,倏然長生珠的聲音消失,她的意識豁然開朗,像是被生生擠壓出去哪兒。
“記住,你隻是一個旁觀者。”
“入幻境,隻可回望,不可流連,不可改變。”
“斷情而出,否則萬劫不複。”
阿朝猛地睜開眼,瞳孔裏倒映著熊熊燃燒的大火。
她的神識被抽出,變成了一團虛無的魂魄,猖狂的笑罵聲伴隨著獵獵縱馬聲踏碎往日寧靜的青石小路,強橫壯碩的異族悍兵扛著巨大的木柱撞開府門,他們高鼻深目,袒露著胸膛,高舉著火把,像餓極的惡狼群衝殺進去,於是到處響起連綿淒厲的慘叫,無數穿著家仆服飾的男人女人爭相穿過她虛幻的身影,無頭蒼蠅似的逃竄,卻被雪亮的大刀劃過脖頸,砍過四肢,在飛濺的鮮血中變成支離破碎的屍體,重重倒在地上。
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到處都是血,到處都是屍體與殘骸,烈火像一隻可怕的怪物,逐漸吞沒過昔日清貴的翰林學士文臣家邸。
阿朝怔怔望著這一切,整個人像被蒙頭打了一拳。
她倏然踉蹌,跌跪在地上。
完全沒有任何征兆的,淚水從眼睛大股湧出來。
她知道這是哪裏,她知道這是哪裏。
“爹——”她哭著喊:“娘!母娘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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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家祠堂裏,隻點著幾盞昏黃的燈。
文雅清瘦的中年男人站在祖宗牌位前,鞠躬上完最後一炷香,慢慢直起身來,身後溫柔美貌的婦人輕輕抽泣,她手中牽著一個四五歲模樣的女童,女童穿著睡覺前的碎花小短襖,烏黑的頭髮紮成兩個小啾啾,她麵龐圓潤,眼睛也是圓嘟嘟,含著一包泛出困意的淚水,她一手牽著娘親,一手舉著個舔了一半的秋梨糖。
小阿朝很茫然。
她大半夜茫然被吵鬧聲吵醒,然後茫然被從被窩裏挖出來,被乳母嬤嬤抱來祠堂,娘親讓她給祖宗磕頭,她磕完頭,看著爹爹也給祖宗上香,上完香,爹爹拿起了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