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一驚,連忙轉頭看他。

少年重重地喘息,像垂死前撐著最後一口氣,他臉上沒有一點血色,鬢發汗濕,可卻一眨不眨凝望著她,低聲說:“我知道…那日,是你救我。”

明朝愣住

“是你…咳…藏在樹上,發出匕鞘…打飛…那把、咳咳那把染毒的小刀…”

少年止不住地咳,可他仍望著她:“…是你,救了我。”

明朝被他看得腦袋發熱,她囁嚅:“我…是路過,無意看見,沒什麽…”

“不。”

褚無咎卻說:“你不是。”

他久久凝睇著她,忽然,灰白淺淡的唇瓣慢慢牽出弧度。

“這些日子,你都在,清晨、黃昏,在那樹上。”他低低說:“我每日上課放課路上,都在背後感覺到你的目光。”

“你總在看我。”

“……”

明朝臉瞬間紅透了。

形容人臉紅,可以用猴屁股、紅蘋果、初升的太陽。

明朝現在的臉色,完全可以把它們疊加起來,是一隻撅著屁股的猴在太陽底下啃蘋果。

明朝恨不能地上有一根縫讓她鑽進去,她腦袋嗡嗡響,羞愧地低下頭:“對、對不起…”

“沒有對不起。”

少年的笑容卻忽而肆意起來,顯出一種近乎妖靡的豔色:“你沒有哪裏對不起我。”

“上課放課,有許多條路。”

他低聲說:“我若不想你看我,就不會每日隻走那一條。”

明朝耳頰不受控製泛紅。

她害羞,心慌,又有些不敢相信,她悄悄抬起眼睛,對上他凝望的目光。

他一直在看著她,用一種溫軟的、旖旎的眼神。

這個清冷孤傲的少年,在病痛和折磨中,仿佛一隻被衝上海岸的貝,張開身上冰涼的甲殼,向她袒露出鮮嫩的、柔軟的芯肉。

他臉龐蒼白,眼角燒得發紅,久久看著她,抓住她手腕的手慢慢移動,握住她的手。

明朝整個人都呆住。

少年抿著唇,露出一個近乎歎息的虛弱笑容。

“…我本不想這樣早說…”他低低說:“但我怕…我現在不說…就再沒有、沒有機會了…”

明朝震了一下。

她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他是覺得自己要死了,他已經不抱什麽期望了,隻想在死前,把心裏話對她說出來。

他…他喜歡她,或者還沒到喜歡,但也是很有好感,就像她一樣,一見鍾情。

明朝看著他,又慢慢轉過頭,看著兩個人交疊的手。

褚無咎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被反握住。

那力道柔和,卻溫暖、堅定。

他抬起頭,對上明朝明亮濕潤的眼睛。

“你別怕。”阿朝說:“你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