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喜歡”是最不講道理的東西。
她喜歡褚無咎,最開始是因為那機緣巧合的秋梨膏糖,後來是對他的臉生出好感,再後來是憐惜他的身世、他的孤高與清冷,再再後來是喜歡他用命保護一個幼兒的善良、是她們一同奮戰過又血水相融生出的情愫。
她已經喜歡上他了,所以哪怕現在發現他是這麽偏執、悲觀甚至瘋癲狂悖,可是她問自己的內心,她還是喜歡他,更甚至,她忍不住心疼他。
她就是喜歡他。
各種各樣的思緒一瞬劃過,明朝迎著衡玄衍的目光,重重地點頭。
衡玄衍看著她堅定含淚的眼睛,這一刻,切實感到無力。
他何曾見過她這個樣子。
本是想讓她看見那少年的真麵目,讓她不再喜歡他,能放下這段不合時宜的孽緣,可誰想到,她竟喜歡得這樣深,到如此境地,她也不願放棄。
罷了,罷了。
小女兒一樣養大的孩子,讓她傷心,他怎麽舍得。
“嗚嗚…”
師尊,師尊。
明朝懇求地望著師尊。
衡玄衍閉了閉眼,一拂袖點在少女眉心,少女身形一滯,倏然軟倒下去。
她身邊的褚無咎眉心一動,幾乎是不自覺伸手去抓她,但他的手剛碰到她衣角,少女已經像隻輕軟的小燕鳥被人抱了起來。
少年的手頓在那裏,低垂的眉眼在陰影中看不分明,隻有手慢慢收了回來。
他抬起頭,對上衡玄衍威嚴而審視的目光。
年長清臒的至尊站了起來,少女蜷著身子被青年抱在懷裏,像幼雀被龐大的成鳥收攏到羽翼下,他低頭看著褚無咎,褚無咎能感覺到他有極大的不滿意甚至是不快,像是做出這個決定讓這位性情溫和柔容的長者深惡痛疾。
“我並不喜歡你,但朝朝愛你,我拗不過她。”衡玄衍始終蹙著眉,看一眼懷裏昏睡中仍眼角掛淚的少女,終於還是歎一聲:“既如此,我成全你們的婚事。”
少年聞言,並不喜形於色,顯得很是沉穩。
衡玄衍打量著他,他一身氣質清冷孤淡,仿佛隻是個清俊沉默的少年,但如果細看,卻分明發現他眉眼美得近乎妖異,深眉高鼻薄唇,如按某些古老的相麵說法,分明藏著一副妖邪狂悖的風流態。
衡玄衍眉峰蹙得更深。
“我能看出你頗有野心,有不甘人下的氣度。”他道:“我不論你之前殺過什麽人,做過什麽不可見人之事,從今日起,都可以算作一筆勾銷。”
“我會讓你做褚氏的少主,日後你在姑臧雍州,乃至在俗世一十九州,做什麽事隨便你,我隻要你許諾兩點。”
少年說:“前輩請講。”
“第一,你是人族修士,絕不可傷天害理、為禍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