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父親的背脊,和他的背脊,完全不一樣。
她感覺自己不再是一個小孩子,而是一個年輕的、被珍愛的姑娘。
這是明朝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感情。
這些親吻、這些欲.望、這些情人間隱秘不好直言的別扭與關愛,都是她從沒體會過的。
明朝怔怔看著少年後腦烏黑的發絲,她的臂彎環著他脖頸,甚至清晰感受到他溫熱肌膚下每一下跳躍的脈搏。
明朝的心忽然劇烈地跳動。
像一頭試探著探出洞口的小獸,她慢慢地、小心地,把臉頰一點點貼到他後背。
她枕住柔軟潮.潤的布料,溫熱的體溫覆裹住年輕健韌肌理,隨著骨骼每一次起伏,輕緩又深刻地慰貼在她臉上。
不知為什麽,那一刻,明朝感覺眼眶莫名發熱。
這是她喜歡的人,這是她未來的道侶、夫君。
她們會像她的爹娘一樣,相知相伴,相守相愛,福禍相依、榮辱死生與共。
她們會在一起,一生一世,一輩子。
明朝低下頭,把臉貼在自己手臂袖子,落出的眼淚無聲無息滲進布料中。
褚無咎背著她,慢慢地走。
他感覺她輕輕的、試探般的,把頭枕在他後背。
他從來不曾注意少女或女人的容貌與舉止,任何女人與男人、生命的衰老與年幼於他眼中沒有太多差別,他從沒有背過一個這樣的小姑娘。
她的臉那麽小,氣息細軟,小小的溫熱的吐息吹在他後頸,讓他會覺得癢。
那種癢,像要鑽出土壤的幼嫩青苗,仿佛也有什麽陌生而纖弱柔軟的東西,從他的骨血中鑽出來。
雨水落在寬大的傘麵,發出淅瀝清脆的聲響。
“我師尊怕你將來變成一個大壞蛋。”明朝突然甕聲甕氣:“他覺得你心思深沉,性情不定,天資又好,怕一個鬧不好,你將來要變成一個為禍蒼生的大魔頭。”
背著她的褚無咎的腳步頓住。
“但我覺得,你也許不是那麽好,但也沒有那麽壞,至少不是一個窮凶的惡徒。”她頓了頓,用帶著鼻音的很輕的聲音,說:“我相信你。”
“…”
褚無咎倏然感到一種荒謬,一種近乎荒唐的好笑。
她能相信他什麽呢。
他給她所見到的一切,他讓她所喜愛的一切,都是他設計的。
驚鴻一見是設計的,患難與共是設計的,傷重是苦肉計,她天真純粹的年少傾慕並因之而生的憐憫和拚死守護也是計劃中的……
她能相信他什麽呢,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人、會做什麽樣的事。
他覺得好笑,像聽見一個不那麽出色的笑話。
他本應該自然地掠過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