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羅樂敏才想起,每次她從外麵回來,蔚韻婷都會召集宮妃在暖閣等著她請安,以彰顯內廷之主的威望,但今天長安宮空空蕩蕩,隻有蔚韻婷一個,那其他人,都被趙芸兒拉去了?

——不是吧!

長羅樂敏手一抖,手裏的茶杯差點掉了。

“長羅妹妹,你去吧。”

蔚韻婷忽然苦笑一聲,聲音盡是哀涼:“如今我這長安宮,與冷宮何異。”

聽貴妃如此哀歎,那永樂宮的素衣宮人不見半分惶恐、反而露出得意之色,周圍長安宮人眼中浮現出不忍與憤怒,有人緊緊攥著拳,極盡隱忍。

長羅樂敏心沉到穀底。

顯然她不在宮裏這段時間,蔚韻婷已經敗得徹徹底底,連自己的宮殿,都隻能任由永樂宮的人自如來去!

怎麽能這樣,趙芸兒怎麽能囂張至此?陛下怎麽能放縱她至此?!

長羅樂敏心裏壓抑著憤怒與不安,她強作鎮定站起來,對素衣宮人硬邦邦說:“走吧。”

阿朝看了看像是含淚的蔚韻婷,又看了看長羅樂敏神色,默默放下茶杯站起來,跟在她身後往外走。

在無數宮人的簇擁中,阿朝和長羅樂敏往前走,阿朝感覺長羅樂敏全身都緊緊繃著,像受驚的鳥,如臨大敵。

突然,阿朝聽見她咬牙說:“現在你看到了,為什麽要爭寵。”

“咱們這位帝王,是天底下最寬容的君主。”她低聲一字一句:“不止是內廷,更是外朝、十九州與四海天地,隻要他寵愛你,你想做什麽都可以,是真的,做什麽都可以!”

長羅樂敏曾親眼看見趙芸兒一日杖斃數個不順服她的妃嬪,肆意賜死彈劾趙氏的朝臣,所以她害怕,她知道,蔚韻婷也害怕了。

長羅樂敏不知道為什麽會對李大丫說這些話,她害怕,想有個發泄的渠道,也或許因為哥哥異樣的態度,對這個凡女村姑抱著某種說不出的期望。

長羅樂敏懷著莫名期待看向阿朝,阿朝低著頭走路,她忍不住:“你聽見了沒?”

阿朝看她一眼,長羅樂敏覺得她的眼神有種生無可戀的無奈。

她老實說:“哦。”

長羅樂敏覺得自己血壓瞬間高了:“哦是什麽意思?你不會說點別的?”

除了哦她還能說什麽呢。

阿朝默默想,你們受寵還能做一陣寵妃,她若敢承認自己的身份,當場就要被褚無咎砍下腦袋當酒壺用。

長羅樂敏氣得不想理她,加快步子往前走,阿朝背著手慢吞吞跟在後麵,看見宮闕重疊,隱約望見遠處一座聳入雲天的高樓,百尺之高,飛梁畫柱,不似人間,仿佛仙神的降世之地,遙遙在飄渺雲霧中若隱若現。

阿朝望了一會兒,收回視線。

前麵出現一片雲海,連綿的水榭亭台,無數雲鬢花衣的美人或坐或站,小扇輕搖,香風笑語,伴有絲竹嫋嫋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