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水哥哥,不對。”許眠搖頭打斷他的話,“那些地方纔是什麼時候都可以去,但是一週年,我想回家。”
她放下靠枕,轉而抱住他的胳膊,左右搖了搖。
帶著點哀求。
其實她不用撒蟜,他也會聽她的,隻是有些心疼罷了。晏初水伸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小姑孃的頭髮鬆鬆軟軟的,像雲眠山上的雲朵一樣。
他也想回去了。
“好,都聽你的。”
世界很大很大,她與他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
而家隻有一個。
她很想家。
***
新一年的春拍,墨韻再一次回到巔峰,因為晏初水把《暮春行旅圖》捐給博物館前,提出了一個條件,就是在今年春拍的預展上將首次展出這幅完整的山水長卷。
一時間賓客雲集不說,參加春拍的人數也突破了往年的最高值,殷廠長連夜趕回主持拍賣,生怕錯失白手套。
許眠的四張山水都拍出了新高價,而何染染的人物畫也成交了一張,算是開張大吉了。
“前有《暮春行旅圖》,後有許眠,山水畫近幾年應該會有一波熱度。”殷同塵以他的職業敏銳做出預測,順便給何染染指了一條康莊大道,“你不如也趁著這波市場好,畫些山水畫。”
可何染染是拒絕的。
“畫畫嘛,總是要畫自己真心喜歡的,才能畫得好。”她坦然又豁達地說,“這次賣一張,已經抵得上我去秋湖公園半年了。”
殷同塵挑眉,“所以你真心喜歡的,是畫裸男?”
“唔……”何染染咬了咬下唇,“你也得承認,我那張的確畫得好。”
“……”
栩栩如生,傳神傳形,能不好嗎?!
***
盡管春拍熱火朝天,晏初水卻沒有參加隨後的慶功宴,因為許眠早已迫不及待要回家了。
修繕好的院落與以前的陳設一模一樣,院子裏有假山、有芭蕉,更有許眠最為鍾愛的那方小池。
一進門,她就丟下行李箱,撒腿衝了過去。
“初水哥哥,裏麵有小蝌蚪!”小姑娘激勤地尖叫,顧不得自己穿著白裙子,直接趴在池邊。
晏初水環顧四周,比她挑剔,也比她苛刻。
“那棵芭蕉好像小了些,不如以前的高,還有那棵樹……”
“它會慢慢長大的。”許眠包容地說,“外公剛種的時候就是這麼小,都是後來長大的。”
“是嗎?”晏初水依舊半信半疑。
“真的!”她認真起來,“我也是這樣慢慢長大的。”
“哦……”他故意拖長尾音,“原來我們眠眠也是慢慢長大的呀,那怎麼長得還不如芭蕉高?”
小姑娘回神,鼓起兩腮,知道他在調侃自己。
琥珀色的眼珠轉了一圈,她靈光一閃,“初水哥哥,我們去劃船吧。”
“劃船?”
晏初水的臉色陡然一變。
“對啊。”她興致勃勃地點頭,“你忘啦?後院有小路直通河邊,那裏有船的。”
晏初水當然沒忘。
黃珣喜歡釣魚,經常劃著小船去雲眠河上垂釣,可是——他暈船啊!那種腳不著地,不上不下的感覺,太難受了。
現在是許眠不依不饒了,“初水哥哥,人都要慢慢成長,你也要慢慢強大呀!”
晏初水當即後悔調侃她了。
然而後悔這種事,向來是來不及的,許眠牢牢拉住他的手,熟門熟路地往後院跑,氣都不帶喘一口。
“我們吃了晚飯再去吧……”他秀惑她改變心意。
“我不鋨!”
“那、那天色已晚,不如先睡覺?”他艱難婉拒。
“我不困!”
“……”
***
暮色落盡時,晏初水終究還是被許眠綁上了那條木船,雲眠河的水流並不湍急,他縮在船中央,以自我抱團的方式剋製顫抖,許眠則亭亭地立在船頭,扮演一個優秀的船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