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巧兒偷看了自家姑娘一眼,道:“我一個小丫頭,能有什麼高見。隻不過,這人餓了可以吃米,鳥兒餓了,該吃什麼呢?”
莫寧聞言,微微點頭,向一旁的地頭掃去,看到一眾老農焦急忙慌的打鳥的場景,不禁暗自搖頭道:“這小小的鳥兒,能吃多少,怎的就不能相容呢?”
此時的官道上,行人頗多。
有騎馬的、有騎驢的、有趕車的。不過更多的,卻是肩挑手扛的短衣農戶、進城去趕集的。
他們聽到這綠衣姑娘的話,臉上都露出了詫異之色。
甚至有些人,已經現出怒容,隻是不敢發作罷了。
這姑娘,真是生在城裏的大小姐,絲毫不知農事,更不知農民的苦楚。
她口中的這些“小小的鳥兒”,一旦放開不管,任其啄食。這一大片田,不能說顆粒無收吧,怕也會損失九成。
少去這麼多收成,今年不知道會餓死多少人。
然而放在人家大小姐口中,卻還比不得這些小小的鳥兒?
書生聞言,卻立刻擊掌而歎,道:“欸,看來是任某格局小了,隻想著農民這些許小事。姑娘卻連世間萬種生靈,都能包容得下,這才是真的大愛無疆。”
莫寧聽這任公子一頓吹捧,不禁莞爾一笑,道:“公子謬讚了。奴家隻是一個心眼,這人活著要吃飯,鳥兒要活著、卻也得吃飯,怎能厚此薄彼呢?”
書生聽了,連連點頭,指斥道:“這些個老農,好不曉事;這小鳥兒隻不過是吃了他們幾粒米,忒也小題大做了。”
莫寧聽了,一雙大眼睛裏,不禁閃爍出些許亮光來。她看著這書生,目光之中,似有些崇拜之意。
書生見狀,登時挺起了胸膛,虛榮心大為滿足。
田間的老農,見越是驅趕、來的麻雀越多,不禁大為焦急,許多人都急得哭了出來。
他們一邊拚命地趕鳥,一邊敲起了銅鑼,向村子裏喚人過來幫忙。
莫寧眼中柔波一轉,道:“公子既有此善心,何不……”
她說著話,伸出一根青蔥玉指,指向了田間忙亂的老農,道:“何不去‘勸解’他們一番,讓他們不要驅趕鳥兒,好讓這些鳥兒也能吃到食物。”
書生聽了,眉頭微微一皺。他雖紈絝,但到底是三十幾的人了,雖然不甚通事物,然而下意識的也覺得此事不妥。
然而,當他看到莫寧嬌豔欲滴的麵容、和期待的眼神時,心中登時一熱,喚道:“來人——”
遠遠綴在後麵的,還有七八名帶刀的武士,他們聽見主人的召喚,立刻驅馬趕了上來,道:“公子,怎麼了?”
書生伸手一指田間,道:“去,告訴他們,讓他們不要再趕鳥了。”
“啊?”
書生見屬下竟敢對他的命令發生遲疑,不禁大怒,劈頭蓋臉地就罵:“混賬東西,怎麼,本公子說話就不管用了嗎?你們難道是想讓我去找我表弟,讓伱們巡按使大人親自下令不成?”
“是……公子。”
眾武士見狀無奈,隻得撥轉馬頭,就準備放馬踏田而入,去驅趕那些老農。
就在這時——
“叮鈴鈴……”
忽然,一陣清脆的銅鈴聲響起。
隨著這陣鈴聲,在田間漫天飛舞的鳥兒,忽然間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忽然間停住了翅膀。
遮天蔽日的鳥,從空中紛紛而落,猶如一陣急驟的雨落下。
霎時間,這些鳥便沒入了禾田裏,不見了蹤跡。
瓦藍藍的天空上,再也沒有一隻鳥的蹤跡,變得幹幹淨淨的。
田地裏、道路上,幾乎所有人,都被這意外的一幕震驚到了。
眾人紛紛停下腳步,循著鈴聲發起的地方,向著路邊望去。
隻見大路邊、地頭上,有一個身穿短衣、年不過十七八歲的年輕人,站在那裏。
他的左手中,還舉著一個銅鈴,剛剛停住了搖晃。
此時的他,左手緩緩放下,似正要將銅鈴收起了。
這些鳥兒,竟然都是被這個年輕人、用銅鈴聲“殺死”的?
莫寧在驚愕之後,臉上頓時現出一絲惱怒之色。
她扭頭看向始作俑者、那個站在路邊田頭的年輕人。
然而,當她看到他挺拔的身子、和白淨俊逸的側臉時,滿臉的怒容,登時飛散了。
她的眸子瞬間睜大、臉上現出一抹驚訝之色。
當莫寧看到這個年輕人的英俊相貌時,他剛剛還心心念您的那些鳥兒,似乎都變得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