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晚會克製自己。」加爾保證道,「我發誓。」

「相比你不值錢的誓言,我們應該聊聊。」柏格接了酒,他挽起的袖口露出手腕骨上的一道疤痕,「你的左眼。」

「我不知道。」加爾捏著麵包,「我不知道……我從不知道左眼會燃燒。別這麼看我,我真的不知道。誰會無聊到詛咒別人的左眼?這有什麼用,簡直像是枷鎖。」

「神殿是安克烈神的傳承。」柏格側目,「火焰的標記在你左眼中,它在黑暗中燃燒。這不是普通的巫師詛咒,主教都未必有此實力。我希望我的寶貝兒能說實話,否則今晚你就該嚐嚐焚燒一夜的滋味。」

「別這樣柏格。」加爾說,「我需要你,我們不能分開,尤其是晚上。」

「那就說實話。」柏格飲酒,「快點。」

「……好吧。」加爾拍了拍吐泡泡的幼崽腦袋,雙手在櫃檯上交握,這與他稚嫩的外表形成反差,看起來有些奇妙,「其實我得罪過大人物,大概像你老爸那麼大的人物。我藏了很久,最近才能露麵。我並不知道左眼裏有什麼,它在此之前沒有任何徵兆,昨晚是第一次。但我向你保證,我絕沒有夢見超出自己的事物,我的記憶來自於我自己,我隻會夢見我自己的東西。我不太明白左眼裏鎖住的詛咒能幹什麼,我甚至不太明白它有什麼意義。」他非常氣餒地說,「我又不是危險人物,我的夢想是拯救世界而已。」

「這已經很危險了。」柏格跟他的牛奶杯碰了一下,「世界害怕被拯救,英雄總是孤獨的。」

「我知道孤獨。」加爾喝了牛奶,立刻舒展眉頭,「這是什麼?口感真好,柔滑醇厚,比啤酒好喝多了。」

「牛奶。」柏格持著杯,漫不經心地看他,「你的問題太多了,比起人類,你更像蛇人。」

兩個人之間幾秒停頓,加爾咳了一聲,把牛奶喝完,說:「行吧,我向你坦白,我其實是森林的兒子。森林養育我,我與蛇人是兄弟,雖然我們從來沒承認過。」

「所以你看著你的兄弟被藍道夫焚燒。」柏格露出意味不明的笑,「為你們真摯的兄弟情誼幹杯。」

「不,我沒有。」加爾正色,「我沒有。我保護我的兄弟,在我可以的時候。當藍道夫奴役蛇人的時候,老天為證,我還沒有睡醒。光屁股騎士會付出代價,但絕不是現在。」他有點煩悶,「該死的……他還在尋找樹人眼淚。」

「代表孕育生命的眼淚。」柏格說,「藍道夫瘋了,他以為他找到樹人眼淚小國王就會給他生孩子,可是他連國王的屁股都不敢摸。你也在找它?」

「是的。」加爾說,「樹人的眼淚孕育生命,它能讓森林重生新發,能讓蛇人繁衍生息。」

「祝福你。」柏格淡淡地說,「在此之前,你得想辦法從我這裏逃出去。」

「我不會逃離你。」加爾平靜地說,「我需要你。我們一起找不好嗎?我還在找其他東西……柏格,相信我,找到這一切之後,你會得到相應的報酬,我是說無與倫比的報酬。」

「很遺憾,我從不接嘴上的任務。」柏格推開杯子,站起身,「也不接盜賊的託付。」

大巫師柱著法杖,他身著白袍,邊角繡著火焰的紋路。他俯瞰冰湖城,波瀾不驚,彷彿沒什麼能逃脫他的眼睛。

「你說樹人的眼淚被盜賊偷走了。」大巫師回頭,「那是假的。」

「安克烈神在上。」藍道夫扶劍道,「我以騎士之名發誓,我沒有說謊。」

「我明白騎士所言非假。」大巫師的袍兜滿荒野肆意妄為的風,「我是說,寶石是假的。」他張開手臂,劃境巨牆上的風隨之舞動,他調動著風,在雲霧之中畫出巨大的虛景。

「萬智森林的蛇人為西,遺別懸崖的女妖為東,他們共同把守迷失峽穀的入口,歸為魔王麾下的最強力量。魔王在迷失峽穀的崖壁上失去了心髒,遭受烈火焚燒,森林為之哀嚎,蛇人在林間顫抖。葛蘭是魔王的兄弟,他曾在魔王左手邊俯首稱臣,魔王將樹人的眼淚交於他,他絕不會容許眼淚落入人類之手。‘窺世之眼’已經看不見樹人眼淚的去向,神殿認為它已經被蛇人拿為他用。眼淚賜福生命,讓生命繁衍不斷,它還有另一個作用,神殿猜測是重塑生命——蛇人用它喚醒了魔王。」

「這不可能。」藍道夫張大眼,「魔王的心髒被烈火中燒挖了出來,還在王宮之中。沒人能離開心髒存活。」

「不論如何,神殿會通發討伐令。」大巫師法杖輕磕地麵,天幕中的種種景象立刻煙消雲散,「請騎士團與軍隊重啟最高懸賞,任務名稱就叫做討伐深淵魔王。」

「我們已經失去了勇士夏戈。」大巫師沉痛地說,「人類的覆滅就在魔王轉念之間。為了守衛人類,我們必須將魔王扼殺在剛醒的初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