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長槍與劍
肖恩不能待太久，他需要先回冰湖城。伊諾走時對貝兒戀戀不捨，回了好幾次頭。行動方針暫定，肖恩將從北邊再次突襲寂靜冰脈，遊離必須和北端種族一起提防冰湖城的動向，海洛伊絲最近也察覺到來冰湖城的隊伍有些不尋常，加上藍道夫還在，不得不提起警惕。
這一天柏格一早就被叫醒了，他起身時天還沒亮，瀑布的撲打聲已經習慣。貝兒蹲在他腳邊，喊著「爸爸」。柏格起身，梵妮昨晚準備的麵包還有，他給了貝兒一些，自己就站在窗戶邊點了一支煙。
最近的煙抽得很凶。
柏格低頭攏火時想，用這樣充滿的煙味的身體擁抱加爾，親吻的時候他絕對會抱怨。
貝兒舔著盤子，看柏格在窗邊沉默著抽完一支煙。它突然又焦躁起來，起身圍著柏格轉，不斷蹭著柏格的腿，想要拉柏格去哪裏。
「早柏格。」格雷從他的房間出來。這些水邊小屋早已沒人住，但是稍加收拾一下就是不錯的落腳地。
矮人對清晨的陽光呼喊一聲，伸展開手臂，就看見柏格從屋內出來，翻身上了馬。
「不管你去哪兒，戴傳聲。」格雷指了指耳朵，「比較安全。」
「嗯。」柏格調轉馬頭，「稍後就回。」
貝兒穿梭林間的陽光，在馬前帶路，飛得不緊不慢。馬急蹄踏過小道，穿過才抽新芽的樹林，踩著晨霧奔至很久前的小鎮。鎮子已經荒廢，他們離開時已經沒有人，現在在廢墟之上新生了層絨草。柏格下馬，翻過破柵欄，看貝兒嗅著味道前進。
貝兒垂著耳朵爬過草地，被失修的水泊浸濕了爪子。可是它仍然在嗅著地麵，終於在水中扒著泥沙，短小的尾巴對柏格使勁晃了起來。
「爸爸！」聲音環繞在耳邊，「爸爸！」
柏格趟進水中，卻隻能看見泥沙被貝兒刨得亂七八糟。他俯下身，貝兒用耳朵拍甩在他胳臂，催促他伸手。
這底下有什麼？
柏格垂下手，插進了泥沙中。初春的水冷冽，鬆軟的泥沙浸泡在指間，讓柏格輕易深入。
但是什麼也沒有，隻是普通的沙——
一股駭人的吸力猛然下拽，柏格感覺到指尖傳來被燙傷的觸感，底下有什麼溫度滾燙的東西正在將他往下扯。水花迸濺，柏格撐著身體，卻無法抵擋這吸力的持續，他被拽進水中，泥沙像是進食的嘴巴，將柏格瞬間就囫圇吞了下去。
貝兒對消失的爸爸並不緊張，它在水中舔舐著爪，任憑蝴蝶落在它鼻尖。
眼前陡然陷入黑暗，可是意識非常清醒，柏格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被包裹起來，厚重的泥沙和冷水緊密地貼上來，口鼻無法正常呼吸。但很快燙意從背後貼來，繼而周圍都變得一片滾燙，彷彿將他投入了岩漿，整個身軀都被濕黏的溫度緊緊困住。
無法呼吸。
灼燙……
皮膚似乎在滾燙中發出了焦味，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柏格在疼痛中探手抓向前方，可是隻能觸及到更加黏稠的東西，整個人都要被生生燙熟了！皮膚和骨頭統統在這恐怖的溫度下散發著奇怪的味道，柏格喉中被擠壓出模糊的聲音。
柏格的身體逐漸被裹完全，他看不見，他現在就像是琥珀中的蟬，在黑暗中發著橘紅色的芒，然後沉向更深處。
手指正在熔化，根本觸摸不到腦海中那雙愈漸消失的綠眼睛。
梵妮小口咬著肉幹，洋蔥球正在發出雜亂的聲音，她調整著，終於收到了肖恩的錄音。
「術士已經到了冰湖城，他們帶來了夏戈。你們得想辦法攔住夏戈，讓柏格立刻與我見麵！我們不能再推遲了，必須馬上帶走心髒，不想讓加爾被做成傀儡就快一點來。我會正麵對上教皇，柏格去拿心髒，砍掉教皇的手臂就能夠打開封印。沒時間再猶豫，立刻在寂靜冰脈彙合……」
「來了。」梵妮立刻站起身，兩口塞掉肉幹，將地圖抖平再卷起來，她沖窗外喊，「格雷！行動！我們要分頭行動，你得去冰湖城，靠你的牆擋住夏戈。柏格要馬上去冰脈……柏格在哪兒？」
「他早上就出去遛馬了。」格雷從沉迷的圖紙上抬起頭，「用傳聲叫他，他走時我看見他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