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樓下有人找。”保安阿慶的聲音從辦公室門口傳來。見我抬起頭看他時忽然又笑著說:“美女哦!”我推開鍵盤,起身走出辦公室,從褲兜裏摸出半包紅南京,散了一支給阿慶,說:“你能笑的再猥瑣點嗎!直接打電話喊我好了,還親自跑上來。”阿慶“嘿嘿”兩聲,接過煙,“看到美女不小心激動了一下,哎,火呢?點上。”我指了指牆上“請勿吸煙”四個大字說“你見過我在這裏抽過煙嗎?”阿慶黑著臉,一副“你小子欠揍”的表情。我笑著撇下他,轉身朝樓梯走去。我出了大門,看見安琪穿著一件白色連衣裙,齊肩的頭發在風中卻一點也不顯得淩亂,一種小清新的感覺。雖然已經入夏,但早晚的輕風吹在身上仍然讓人感覺有一絲涼意。安琪的左手不經意的在右胳膊上上下蹭了蹭。“你有事怎麼不打電話啊?”我奇怪地問道,暗自思索有什麼事會讓她跑過來找我。“電話裏說不清楚。”安琪低著頭說,聲音不大。“那你說吧,什麼事?”我掏出一根煙叼在嘴上。“我懷孕了!”這次安琪的聲音更低了,但我還是能夠聽的一清二楚。我沉默半晌,一邊掏出手機一邊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以後別說我認識你。”安琪緊緊咬著嘴唇看著我,目光帶著委屈道:“是個意外......”我不想和她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意識的過濾了這句話,便問她:“多久了?”“兩個月了。”懷孕超過四十五天通常藥流作用可能不大,需要進行人流。我打開手機,撥通了大學同學梁君的電話:“嘿,美女,沒忙啊!啊,沒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啊,嗯,好,找個時間聚聚。哎,先別忙掛,我這有個朋友想找你看看病,具體讓她當麵跟你說,好嘞,再見。”我收起電話,點上煙,深吸一口:“你還去找那個梁醫生,放心吧。”安琪卻低著頭,不動。我看不見她的表情,於是我斜著頭,徒勞的想看看她的臉:“怎麼了?”安琪又沉默了一會兒對我說道:“錢沒帶夠。”我掏出錢包,將裏麵的所有一百元的整鈔全部抽出來遞給了她:“拿著,多了還我!”安琪沒有再言語,接過錢,點了點頭轉身走了。看著安琪孤獨的背影,我心中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雖然我不相信她剛才所說的話,但又感覺她現在的日子一定不太好過,否則也不會這麼找上我。我喊住了她:“等等…….”安琪回頭看著我。我扔掉煙嘴,吐出一口氣,說道:“我陪你去。”......
酒吧裏,我一邊喝著酒,一邊等待著朋友兼同事劉洋。樂台上一個身穿紅白格子短衫的姑娘在低聲唱著《loveinDecember》,吉他手是個瘦瘦的小夥。吧台上的酒一杯一杯的更換著,粉紅的指甲、纖細的手中握著的酒杯不停地在空中搖曳。昏暗的燈光,迷離眼神中的彷徨,猶如那飄忽不定的魅影,豪無方寸。事實上,當拋卻白天的繁忙,讓靈魂迷失在這片燈紅酒綠中時,我們就已經醉生夢死了。嚴格來說,這家酒吧跟別的酒吧還是有些區別的,這個應該不能算酒吧,是音樂坊,環境不錯,相當文藝,從“清樂坊”這個店名就可以看的出來。“這麼急吼吼的找我有什麼事兒?”劉洋跑過來,放下手中的公文包,從我煙盒裏抽出一支煙給自己點上。轉頭看向樂台,發現吉他手換了人,奇怪道:“李巍那小子不在啊?”“先別管他,你借點錢給我,已經揭不開鍋了!”“這次是什麼情況?”劉洋見怪不怪的說道。“你問那麼多廢話做什麼?”我斜了他一眼,說道。“我靠,我哪次不是幾千、幾千的借給你,可你呢,爛好人一個,今天請這個喝酒,明天喊那個吃飯,李巍要買吉他錢沒夠你幫他墊,就連周文的同學,一個不認識的人你也借錢給他......”劉洋吐了個煙圈,毫不客氣的回道。“停,停,怕了你了,是安琪。”我急忙打住他說道。“哦,那個模特兒?!”劉洋恍然大悟。“可不就是她嗎,貴圈真亂呐,今天我陪她去附一院找梁君做人流了,錢都花光了。”“她應該不缺錢花啊,上個月虹光百貨公司的宣傳海報可全是她拍的,光酬勞就幾萬……”我“嘁”的一聲打斷劉洋道:“你不看看她平時是什麼消費,有多少錢能架的住她用一個月,……等會兒,你怎麼知道虹光這件事的?”劉洋卻不理會我的話語,忽然壓低聲音問我:“不是你睡的嗎?”我被他這句疑問問愣了,半晌才說道:“我操,是不是我上的我自己還不知道嗎?”劉洋半信半疑地盯著我,許久才歎息著對我說道:“歐陽,咱們也快八年的朋友了吧!”他板著指頭數:“大學五年,同事三年,有時候我和梁君都想勸勸你,你看你這幾年,迷茫、頹廢、墮落,我們知道許薇和你分手對你打擊很大,可這都快兩年過去了,你真沒必要這麼自甘墮落了……青春不等人,你踏踏實實的重新找個女朋友生活,不好嗎?”當許薇這個藏在心底的名字再次被人提起時,我仍然能感到心裏隱隱的刺痛,我下意識的愣了愣才說道:“別操那份閑心了,哥們兒過的挺好!”……劉洋苦口婆心的開導了我半天,我東拉西扯的應付了半天,最後他不耐煩的留下一句“爛泥扶不上牆”後,帶著不滿拂袖離去,卻忘記了我跟他借錢的事兒。好在我在這家酒吧混了一年多,和老板娘也算熟識,這次喝酒的消費就暫時記在了賬上。走出酒吧,整個十全街一片燈火輝煌,就像天上閃爍的星星。紅的,綠的,藍的,黃的,聚成一片,就像一簇簇放射著燦爛光華的禮花。劉洋的話深深刺激了我,令我真切的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和無助,在這座城市蹣跚了三年,我到底是為了堅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