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人不要臉可不是白柳一個人的想法。
但田家人不在乎,甚至還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對。
比如田雨滿懷期待問家裏人她和小勇的糧食咋分,田家人覺得她有二心。
“咋,你還要自己出去過?”田大媽拉下眼皮,盯著田雨。
田雨整個人一顫,她、她不吃可以,咋也得讓兒子多吃點。
“娘,小勇爸死的時候已經幹了小半年的活,糧食他家人肯定不給我,我和小勇糧食也不少,能不能……”以後給小勇盛滿一碗飯。
田家人吃飯是分級,隻有田老頭和田家四個兒子能吃飽,田家的孫子們少一點,但也能吃得差不多。
田大媽和幾個兒媳要依據當天是啥飯,好飯就少吃點,多數時候吃八分飽。
至於田雨和田家孫女,以及田小勇,隻能吃六分飽,也就是不餓而已。
就這,他們母子還經常被罰吃不上飯。
“啪——”田大媽把筷子拍到桌子上,吊著三角眼道,“給你們住給你們做飯,咋地,還嫌吃不飽?”
“當你是地主?有本事嫁個好人家,要麼婆家像人家宋知青家,還能給個丫頭片子補貼。”
田雨閉了閉眼,她不想聽到關於白柳的任何話。
今天田大媽和黃鳳來在村口的爭吵,終究在她心裏紮下一根刺。
田雨從小知道她家和周家白家都不一樣,你看,白柳和周向南他們都叫父母為爸媽,就她家要叫爹娘。
他爹說白家和周家人是讀書讀壞了腦子,天天隻知道學新式稱呼,爸媽那是官老爺家的叫法,他們老農民要認命。
是啊,認命。
不能上學,不能偷懶,一輩子都要埋頭苦幹。
但她是人,她也會累。
如果不是小勇,她早就不想活了。
“媽,”田小勇忽然握緊田雨的手,然後看向他姥爺,“姥爺,上次我賣人參的錢,不是說一半留著給我們上學,一半算我和我媽的夥食錢。”
“我們糧食都給家裏,還多給錢,我們就是想吃飽飯。”
他說話沒有顧忌,卻像是一巴掌打在田家人的臉上。
“啪——”田老頭放下碗,陰著臉看田小勇,不說話。
“嗬,咱給二妹和外甥一口飯吃,他們跟外人說咱壞話,是不是還說咱家人不讓他們吃飯。”田大嫂忍不住說。
她家大丫頭眼看到能定親的年紀了,如果名聲不好,彩禮也拿不多。
“你說要上學,我答應了。你說要吃飽飯,咱家就這個條件,想吃飽飯你滾回去找你爹。”田老頭努力忍著怒意,又看田雨,“要麼就帶著你兒子改嫁出去,咱田家可生不出這麼厲害的人。”
“爹,我——”
田雨垂頭,她要是能嫁出去,早嫁了。
自從她回田家,不是沒有老光棍來說親。
要麼不讓她帶小勇過去,要麼彩禮錢太少……她不要彩禮,但家裏人要彩禮。
田小勇氣得發抖,他媽咋這麼窩囊。
“你學學人家白柳,”田大媽想起今天的事還生氣,“前頭那家子還記得她,現在又勾搭上周向南。”
“但凡你學學白柳,我們都不嫌棄你。”
田雨忽然感到手心傳來的溫度,小勇,她的兒子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