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覺得聲音不太像李秀蘭,而且剛才二嫂清醒過來,差點羞得沒臉見人。
二嫂不會繼續哭吧?
想是這麼想,但她還是從炕上爬起來,隨時打算去前麵白家。
“媽媽媽媽媽,”糖豆一翻身滾出被子,“等等糖豆呀,我也要去。”
白柳攔不住小崽子,隻能等她穿衣服。
“快點,我好像聽著怎麼打起來了。”她聽著聲音越來越大,又像是從旁邊傳來。
糖豆穿好鞋,借她的力爬下炕:“媽媽,我好像覺得聲音從錢奶奶家傳來呀。”
白柳一凜,馬上意識到不對勁。
對呀,這個聲音是從旁邊傳來,好像錢家?
她突然調整好心態,別人家的熱鬧,那站著說話不腰疼啊。
白柳和糖豆天然占據地理優勢,母女倆走到院子裏,她給糖豆搬了一塊石頭,兩人剛好能看到隔壁錢家的一舉一動。
“娘,難道非要我們死,你才能滿意嗎!”錢大山扶著妻子趙娟,悲戚地嘶吼。
趙娟淚流滿麵,幾乎站不穩,隻能依靠在錢大山身上。
錢大媽不為所動,指著趙娟道:“我們錢家可是正經人家,她想死就去死,可不是我逼她。”
“沒事,要是她死了,娘再給你娶一房新媳婦,黃花大閨女!到時候給你生個機靈聰明的小子!”
白柳聽著這話都生氣,她見過很多無情的婆家、可憐的女人,卻從未見過錢大媽這麼惡心的人。
錢大山和趙娟至此所有的人生悲劇,幾乎都是錢大媽一手構成。
而她不僅毫無後悔的意思,還恬不知恥地要求兒子拋棄兒媳。
白柳看向風暴中心的錢大山和趙娟,她不止一次提醒過兩人,但她與錢家的關係一直很一般,能做的有限。
她幫不了所有人,況且,能幫自己的始終隻有自己。
當年錢老頭還在世時,最偏心大兒子錢大根,而錢大媽偏心小兒子錢大海。
後來錢大海到城裏工作,恰逢錢大根有了兒子錢大蛋。
老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夾在中間的錢大山是家裏最勤快卻受盡委屈的人。
他這輩子唯一的一次反抗,恐怕就是娶了在娘家同樣不受寵的趙娟。
可惜他們剛剛生下兒子二蛋,就陷入無休止的勞動中,忙得顧不上孩子,隻能托付給錢大媽。
錢大媽看不上二兒子和兒媳,對二蛋這個孫子也看不上,動輒打罵。
當初白柳親眼看到錢大媽凶還不會說話的錢二蛋,一次外出回來,剛好看到錢大山夫妻抱著嚇得直挺挺的錢二蛋。
成年人經常挨罵都受不了,更何況還那麼小的錢二蛋。
再後來,錢二蛋變得傻乎乎,會說話但很少開口,更是被錢大蛋帶頭罵“傻子”。
這麼多年,錢大山和趙娟也隻有一個兒子,兩人試圖反抗也被錢大媽用不孝二字辱罵。
越來越卑微。
“娘,求你饒了我們吧,我掙滿公分,你別讓二蛋過繼出去——”
“閉嘴,”趙娟幾乎使盡全身力氣,用拳頭砸向正在說話的錢大山,“我跟你過夠了,我願意離婚!”
她說著,整個人迅速癱倒在地。
“媽媽,”糖豆指了指站在錢大山夫妻身後的錢二蛋,“二蛋哥和我說,錢奶奶要賣了他,可他不想給別人當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