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現在有個機會,你要把握。”
“工農兵大學延期開學,很多學員表示不去,上麵發了新通知,新給了一些學員指標。”
“我們廠今年也有指標,尤其學校很不錯,你考慮一下。”
向桂蘭說得隱晦,多年的熟悉讓白柳瞬間反應過來她的意思。
耳朵聽到的消息當即傳遞到內心,她感覺自己心跳砰砰作響,答應盡快回去後便呆立在原地。
天大的好事有一天也能輪到她?
不是白柳妄自菲薄,實在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運道二字的意義。
她出身普通,做的那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未必能進入上位者眼中,而工農兵學員的名額向來珍貴,更是一些人用來作為墊腳石的最好通道。
不可思議。
白柳的目光太過驚駭,隨後麵部表情多變,讓稍晚一步進來的白楊不禁皺眉。
“咋了?不是好事?”白楊不理解,又問大隊長,“大舅,剛才對麵說啥了,她咋傻了?”
大隊長搖頭:“我沒聽清楚。”
年紀大了,多少有點耳背。
“你才傻了!”白柳腦子還很遲鈍,口不擇言嘴貧道,“三哥你就不能盼我點兒好,我要是傻了你要養我一輩子。”
“養就養,再說輪不到我養,瞧瞧呂非對你那副寶貝樣……”說了半天,白楊猛地拍了下腦袋,“臭丫頭,都怪你打岔,電話裏到底說啥?”
他差點忘了正事。
白柳是故意岔開話題,她已經從剛剛的驚慌失措中恢複,目前不知全貌,她的所有驚喜都可能是一場空。
空想屁用沒有。
“說單位有工農兵學員的指標,讓我回去商量一下。”她輕描淡寫地將重點模糊。
大隊長顯然更感興趣,立即道:“今年還有名額?前段時間收了一批,不過聽說延期,有很多學校可能有變化。”說著頓了頓,語重心長道,“柳兒,大舅問句公道話,你想去嗎?”
當年白家兩姐妹都是向陽大隊有名的會讀書的姐妹花,姐姐高中畢業成為工人,端上鐵飯碗。妹妹在鄉下蹉跎了幾年,幸好最終沒有一直如此。
大隊長夫妻對表妹黃鳳來照顧多,來往也多,自然知道白柳從一開始就想考大學。
但人爭不過命,高中畢業那年取消高考,沒有人能奈何。
後來恢複工農兵大學,但向陽大隊沒有名額,他不是走後門的人,可是連機會都沒有。
白柳同時想起自己當年的夢想,這一晃就是十年,她卻從來不是健忘的人。
想上大學嗎?
當然想啊,誰不想。
舊社會士農工商階級分明,而女子甚至被排除在階級的劃分之外,她無數次向往書生們揣著書本高談闊論,嘴裏說著“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她想知道,讀書有多高。
可惜就差一點時間,她就能有上大學的機會。
埋怨算不上,隻是略感遺憾。
兜兜轉轉十年,如今機會再次放到眼前,她去嗎?
“大學和大學不一樣,咱廠也有工農兵學員,有人從市裏的技校來,有人是省裏的大學……”白楊想起那些人,搖搖頭,“好大學去就去,不好的還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