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大選擇小選擇,自己主觀決定還是被動決定,隻要做了,就必須承擔後果。
蔡娟跨越重重困難來讀書,老家的丈夫和三個孩子卻是她舍不下的牽掛。
她和白柳不同,她是公社出來,沒有工資,隻能靠學校的十九塊五生活費補貼。
目前大多數職工必須工齡滿五年才能帶薪上學,但白柳是紡織廠推薦,又為紡織廠作出貢獻,並且白柳日後還能為紡織廠提供畫稿,她與紡織廠的關係更為牢固,因此特事特辦能繼續拿工資。
蔡娟是家裏的壯勞力,靠丈夫一個人養三個孩子根本不行,最重要的是家裏還沒有分家……學校的十九塊五,她還要寄回老家。
學校的十九塊五生活補助並非是隨便定數,綜合每人每月飯票花銷、生活需要,是每人必要生活費用。
蔡娟隻留下四塊五,寄回去整整十五塊……她簡直一點餘地都不留。
“我吃得多嘛,不瞞你說,十九塊五都不夠我一個人每個月的生活費,蔡娟力氣大也能吃。”謝雪豔回家的路上夜深人靜,路上也沒有熟人,說話更加放得開,“我沒有幹過農活,但蔡大姐說她能拿十個工分,力氣大的人肯定吃飯多……”
白柳側目,十個工分?
那是什麼概念,向陽大隊女人滿工分是八分,隻有極個別婦女能偶爾能拿到九個或者十個工分。
比如田雨,十成的能幹人,楊桂英心目中的下一個婦女隊長。
而她,累死累活也隻能拿四個工分,不過她幾乎不會為工分拚命。
還是保命要緊,而且她確實幹不了體力活。
蔡娟能當婦女隊長,實實在在付出了努力和心血。換句話說,她放棄昔日的付出,願意走到京城來讀書,為此付出了更多努力。
比起身體上的勞累,千裏迢迢離開丈夫和孩子來求學,更是承受心理上巨大的折磨。
能當婦女隊長,已經勝出同時代的很多女性。
“你說得對,總不能絲毫不顧自己。”她頗為感慨,“如果三年下來身體變得糟糕,那今時今日的付出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無論是為了家人還是社會,努力過卻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奉獻”,更是慘事一件。
她想蔡娟不該如此糊塗。
謝雪豔感慨萬千,轉而大大咧咧說道:“結婚總會多一些牽掛,我有時候就想,雖然我沒有結婚不少人都說些風言風語,但我好像避免了不少麻煩。”
“當人妻子,總會多出許多掛念,小到生活日常、孩子成長……還有婆媳關係,我受不了這個。”
她滿臉都寫著“害怕”二字。
白柳不能說沒有一點擔心,但她好在不用顧及婆家關係。
宋嘉應與宋家的關係平平,又相隔千裏,用不到她去聽婆婆的教訓和關心。
而她和宋嘉應各有各的事業,宋嘉應更是鼓勵她追求自己的夢想,糖豆也已經懂事……說來她實在很幸運。
當然,如今的一切幸運也是她之前的努力和選擇。
一啄一飲,莫非前定。
兩人雙雙歎息,說到底,她們二人目前並不需要為生計發愁。
讀書從古至今都是需要以錢作為底氣,寒門難出貴子。上大學尚且有國家的補貼,蔡娟和眾多工農兄弟才能走到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