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很少在信中說起宿舍的事,有學習有生活有工作……太多事比狗屁倒灶的矛盾更重要。

她不知道宿舍其他幾人如何看待她,但她從來不在意這些小事。

人生那麼精彩,誰也影響不到她。

當然現在能上工農兵大學的人,沒有幾個有心思搞閑言碎語,學習尚且來不及,時間緊張得不得了。

京城大學的老師水平高,要求自然高,很多小學畢業就失學的人基礎太差,補起來也很費勁。

來到京大,作為國內的最高學府,看似光鮮亮麗和眾人羨慕的背後,更多是背負了重大的使命和榮辱。

白柳親眼看到很多同學幾乎在宿舍關門時才回到宿舍,然後鑽進被子裏繼續舉著手電筒看書,逢月圓的時候,更是直接借月光看書……而第二天五點半宿舍準許出入後,又馬上出去或運動或讀書。

她無法判斷走馬觀花似的讀書是否有效,卻深刻感受到大家對知識的渴求。

國家需要人才,年輕人也更需要出路,本就是相輔相成的事情。

客觀來說,她並不是極其會讀書的人,那就必須想到另一條更加合適的捷徑,最好在捷徑的路上,她走得並不勉強。

白柳難得“安分”一段時間,每周除去固定去友誼商店,其餘時間都在學校。

或是讀書,或是看人,總之她真的想做一個簡單的學生,但她也真的發現她不適合成為學者。

宋嘉應心思活絡,卻也能耐得住日複一日的學術生涯,他才適合繼續做研究。

一旦有這個認知,白柳再次為宋嘉應捏一把汗。

她不知道宋嘉應那位神秘二姨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能完完整整做出“呂非”的身份證明,更是送“呂非”出國再回來。

別說一般人無法做到,即使能做到,敢這樣做的人也寥寥無幾。

那誰知以後宋嘉應的身份會不會曝光?

國內查敵特從未鬆懈,她甚至不知道未來該何去何從。

二姨能保得住宋嘉應和他們嗎?

她迫切需要找到新的保護,如果離開……不,她沒有離開的底氣。

如今宋嘉應穩住永寧縣的局麵,也許能憑借一點麵子和價值,和與部隊的一點關係,即使日後坦白或暴露都不會死,但是遠遠不夠。

最好的辦法,就是要讓自己變得強大,自己最可靠。

白柳開始認真思考她未來的職業,以後的社會放開限製,那她能不能……

“白柳、白柳?”謝雪豔搖了搖白柳,“想什麼呢竟然走神,我們在說你想下個月放暑假要不要回家。”

宿舍裏維持微妙的平衡,幾個月下來,大家漸漸熟悉。工農兵學員的年齡比較大,很少會不顧一切地撕破臉,這是成年人的體麵。

因此,她們甚至能坐在一起隨意聊起家常話。

“白柳要回的吧,她在老家還有丈夫和孩子,”李玉花先一步搶答,“還是你有工資好,我想回都不敢回,路費和來回折騰太貴了。”

“我也不回,”蔡娟心事重重的模樣,欲言又止。

“沒想好,不一定回。”她沒在意李玉花話裏的深層含義,她確實在認真思考是否回家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