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避開旁人的視線,悄悄回家。

既然決定要離開,她相信白柳,也不想給他們以後添麻煩,必須小心為上。

而白柳一家三口也收拾好去縣裏。

臨近過年,來往於大隊、公社和縣裏的人很多,辛苦了一年,盼的就是新年,有條件的做身新衣服,沒條件的也要吃點好的。

他們對外人好奇和帶著深究的目光置之不理,直到路上人少了,才長舒一口氣。

糖豆坐在宋嘉應的自行車後座,撅嘴:“他們真奇怪,我有那麼可憐嗎?好像一副你們馬上要離婚的模樣。”

白柳忍不住逗她:“萬一我們真離婚呢,你跟著爸爸還是媽媽?”

這簡直是從古到今都極難回答的問題,糖豆哼了一聲,轉過頭,不說話。

真幼稚啊。

“肯定跟我呀,你看糖豆跟著我都長高了。”宋嘉應說起來頗為得意。

白柳嗤之以鼻:“你就吹吧。”

糖豆忽然插進來一句:“那我還是跟媽媽吧,爸爸能回來找到我們。”

或許上次宋嘉應忽然消失,又再次出現的事情帶給糖豆的影響將會延續很長,但在糖豆的心裏,她堅持認為爸爸一定不會不要她們。

大約是被寵大和偏愛才有的底氣。

宋嘉應當即點頭:“當然。”再多的話卻不好多說。

白柳並沒有深究這個話題,他們不想讓糖豆知道一些事。

說到底有父母擔心的孩子和沒有父母記掛的孩子不同,福寶和糖豆在一起對比並不明顯,但與翠花的對比卻極其強烈。

翠花需要時刻為自己操心,哪怕所求不過是安穩長大,或者一絲父母的溫情,卻求而不得。

反觀糖豆,似乎有天然的安全感。

“媽媽,”糖豆忽然想到什麼,轉過頭嘰嘰喳喳,“媽媽,你等下可以陪我去一下供銷社嗎?我想給翠花買點東西。”

白柳微怔,糖豆給翠花買東西?

那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糖豆是個小財迷,也不是小氣,隻是平時賺的錢和零花錢都有了規劃,會攢錢買一些更重要的東西。

今天主動提出讓她帶去供銷社,那——

“你出錢?”她笑著調侃糖豆,“買什麼呀?爸爸媽媽有份嗎?”

哼,可不能偏心。

糖豆詫異地反問:“爸爸媽媽也缺鞋子嗎?”她意識到自己沒有說明白,“昨天我和翠花一起睡覺,才發現她沒有棉鞋,裏麵的襪子都是洞洞。”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翠花隻有一雙襪子,晚上的時候洗幹淨晾在炕邊,早上還要繼續穿。”

翠花的生活方式和細節在糖豆看來很不可思議,除去一開始的疑惑不解,隨後便是心酸。

白柳沒說話,她之前也真的沒有留意這些事。

糖豆比劃了一下:“我有襪子,我可以用不穿了的名義送給她,但是她的腳比我大,我比過了,我的鞋子翠花穿不了。”

“雖然不知道翠花以後怎麼辦,但我希望她有一雙合腳且保暖的鞋子。”

從小沐浴在溫暖和陽光下的孩子,一向不會吝嗇給予旁人溫暖和幫助,糖豆甚至還考慮到翠花的心理想法,所以打算用自己的錢,而不是父母的錢。